江焘必不可能答应,“赵大人,论带兵打仗,老夫比你清楚。老夫只知道,李检带兵打完胡人再死,对江家的好处更多。” 莫归鸿在边上看了会戏,见他们愈吵愈烈,各不相让,才不紧不慢地站出来协调。 “二位何必着急,既然陛下想要让他挣军功,那就让他去。” 他捋着一把长须,享受着春风暖阳惬意道:“也不必让他死于混战,等到战事胜利后再除掉他,还可以反丢一手陛下授意。届时众人皆以为是陛下兔死狗烹,如此不仅赢了战事,铲除了李检,也能离间她与先皇旧部间的关系。” 不知哪座宫里的落花被和风卷着,落在莫归鸿的官袍上。艳丽的绯色压在绛紫上,但转瞬,就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弹去。 赵长文静默了几息,从来冷漠的脸上难得带上了文雅的笑。 “一举三得,莫大人好算计。” 莫归鸿笑吟吟与他互相恭维客套。 只有江焘笑不出来。 他突然产生强烈的后怕, 他意识到如果赵长文和莫归鸿想,他们完全可以用相同的办法对待自己。 倘若萧怀瑾没有主动向他示好,倘若自己没有答应萧怀瑾,他还能注意到他们的谋算,他有办法单靠自己化险为夷吗? 他们为李检写下的结局会不会就是江家未来的下场? 江焘第一次对萧怀瑾生出了丁点儿感激之情。 而萧怀瑾本人此刻正打量着面前正为她阐说经史子集的俊秀青年。 翰林院修撰主要负责记载皇帝言行,草拟典礼文稿,以及定期向皇帝讲解经史,是进士中与皇帝接触最多的一个。 “宋卿是寒门出身,对百姓劳作生计,当比那些居庙堂而远江湖的人要熟悉。”萧怀瑾咽下一口热茶说。 宋珏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问与史集全然无关的事,但迅速就反应过来,流畅应答。 “臣不敢当。” 萧怀瑾如今早已见惯了或真心或假意的自谦,开门见山道:“朕当初点你为状元,就因为你的殿试卷章比旁人更加脚踏实地,看起来是个做实事的料子。” 宋珏是个聪明人,听了这话便知她大约是有事要交代他了。 “若能为陛下分忧,是臣之幸事。” 脑袋果真灵活,萧怀瑾眼露中意欣赏之色。 “朕有意与羌胡交战,这一战,只能胜不可败。”她说:“可江爱卿却瞻前顾后,没有信心。他打了几十年的仗,会这么说,就代表以目前局势与胡人对上,我大齐军未必能稳操胜券。” “一旦打起来,国内必定万事以军队优先,所有人为战争让路,征军、征粮、增税,即便有国库保障,大齐内部才刚有起色的经济民生少不了要停滞。若战事久久不停,即使最终得胜,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说到最后她的眉头拧在一起,问他:“对此,你可有什么想法?” 宋珏忖思着问:“这一战非打不可吗?按理,胡人当初败于我大齐,也不过五年光景,对其国内也该也安稳避战为首选才是。” 萧怀瑾却是摇头。 “先帝当年击退羌胡,并非因为大齐兵力比其更强劲,而是因胡人当年看上了前朝混乱局势,想要来分一杯羹,与前朝朝廷和数位藩王多次交战。先帝能打赢,也是得益于胡人自己的军队在一次次战争中逐渐衰零。” “若单论军队强弱,”她愁郁地叹息一声,“胡人是马背上的民族,多骑兵,铁马长弓,可以一敌十。而我大齐则多为步甲兵,就算数量上占优势,战力上也未必。” 冷兵器时代,铁骑何其可怕,萧怀瑾上辈子的历史里,蒙古人一度几乎借此征遍亚欧大陆。她现在要面对如此劲敌,不得不防啊。 她忧愁道:“胡人此番如此有底气,也是看出了大齐立国五年尚未有繁盛之势,况且朕登基不久,正是不安定的时候,他们不想放过这次机会,所以必然来势汹汹。” 宋珏熟读史料,知胡人强劲,但对其的军力毕竟没有一个直观的认知,如今听她说战争在即,才第一次如此明显的有了紧迫感。 “臣以为,无论是我大齐还是胡人,都不愿打长久战。” 距上一次战事平定不过五六年,两国积累都不深,吃不消。 “若战力上无法压制,那就只能在战术上突破了。”他在脑海里排兵布阵,“陛下,此战我军需占据主动,尽快出击,以闪电之势,打胡人一个措手不及。” “还有呢?”萧怀瑾撑在颊边的手指轻点着,定定地凝视着他。 宋珏出于礼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