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回了一庭芳,青楸替章怀春卸下肩上的药箱时,好几次欲言又止的,这引起了章怀春的疑心。 “你有什么话,不要藏着掖着。” 青楸微蹙着眉心,叹息道:“是我给世子夫人送药的时候,听她屋里的人说,世子夫人似乎病了,但又不肯请医工来看病。” 章怀春没说什么,吩咐青楸将才收起来的药箱给她送过来,便独自一人往漪兰院去了。 侯府庭院阔大,纵使章怀春加快了步伐,从一庭芳到漪兰苑也足足花了她一盏茶的时间,黑幕已笼罩了整座侯府。 *** 方如仪的热症是早间发作的,昏昏沉沉地躺了一日,她的人已是被烧得神魂不清,隔不了多久便要问一句:“世子回来了么?” 屋里人看她这模样,无奈又感伤,只能一遍遍地安慰她:“就快回来了。” 章怀春被人引进室内,方如仪死气沉沉的脸上方有了一丝病弱的笑意,歉然道:“我本没什么大病,只是夜里受累着凉了,略略躺一躺便会好的。你先前派人送了温经补血的药来,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没想到又惊动得你亲自来替我看病。” 章怀春替她诊了脉,正奇怪她的脉象有些蹊跷时,又听她虚弱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突然想到给我送那些药呢?” “那药不是我送的,”章怀春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微微笑了笑,“是阿兄一早嘱咐我替阿嫂抓来的。” “是么?”方如仪的双眸倏地明亮了几分,似有些难以置信,“真是他嘱咐你的?” 章怀春颔首,转而谈论她的病情:“阿嫂,我诊了你两手的脉,你的热症不仅仅是受累着凉的缘故,病因在更深处。换言之,阿嫂这病是由心病引发的,是郁症。” 方如仪并不避讳与她谈及自己的心病,恹恹笑道:“我这心病郁症因何而生,你应知晓。我也知道这病会耗损我的精神元气,像今日这样发病已是家常便饭,你不用替我忧心。我也不知我这病残之躯还能撑多少日子,此生唯一的心愿便是能替他留下一个孩子,这样,即便我去了,他也不可能会忘了我。” 章怀春真心觉得她可怜又可悲,沉默良久,终是忍不住劝道:“心病还须心药医,阿嫂何必自苦自困于与阿兄的孽缘里?你就没想过离开他么?这世间总有眷恋爱慕你的好儿郎。” “不!”方如仪目光陡然变得雪亮,笑容凄清诡异,“这世上纵有许多好儿郎,却无一人是我眷恋爱慕的。我们圆房了!我们昨晚圆房了,这一切都是好的开始!他终会迷途知返,我们也会有孩子!” 见她这般似有些痴狂的样子,章怀春愈发觉得可悲。若让她知晓阿兄一早还想让她喝下避子汤,这个可怜女人怕是会疯吧。 *** 章怀春心内抑郁愁闷,出了漪兰院,她请这院内的人帮她将药箱送回到一庭芳后,借了一盏灯火,便一个人乘着月色登上了那座小灵山。 小灵山山体不高,有山道蜿蜒其上。山上遍布着繁花密树,顺山而下的一条山溪如白练悬空,在山底汇成了一汪清波碧潭,是侯府独有的景致。 黑夜里,章怀春虽看不清这瀑布飞溅之景,但坐在瀑布之巅静静聆听这飞珠乱坠、乱泉击石的声响,也足以洗心荡怀。 山风簌簌,此夜此月,甚是孤冷清寂。 正不知如此静坐了几多时,她的左肩不知被何物轻轻抛打了一下。月色下,她看不清那跌落至瀑布流水里的是何物,只当是头顶树梢上掉落的,并未在意。 然而,不过一会儿,她的右肩又被施与了同样力道的击打。 此时,她已猜到有人藏在了附近的某一棵树上,而能乐此不疲地玩这种幼稚又无聊把戏的人,只有那个调皮捣蛋的明桥。 夜色太浓,手中的灯火早已灭了,章怀春在附近的几棵树上望了一圈,也没看到人,不禁开始怀疑是自己错怪了那个小郎君。 此时,她已被坏了赏景的兴致,提了脚边的灯就准备下山。行至一棵树下时,她的眼前突地冒出了一张骇人的鬼脸,她登时吓得脚软身疲,脚下一个不稳,便连人带灯地跌滚下了这块崎岖不平的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