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大军攻入城就是。唯一的条件是缪泠攻进皇宫时保障陀家人的安全。 天色渐暗,缪泠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像这样的使者接见了一波又一波。有代表官员、士族的,也有代表富商和江湖门派的,无一例外都是来示好。 缪泠有一些疑惑,如果把这些好意都收下,那么攻下朴州之后,除了换一个行政长官和换一批守城将士之外,朴州还有什么变化?压根儿就是一成不变,还是这些人横行的地盘。 拿下朴州本就是为了进攻乌城做准备,其心不正,便时常陷入自我怀疑。越是冠冕堂皇把话说得漂亮,心里便越难安。说是来解救百姓,可是朴州需要她救吗?今年没有大灾,台风也还没来,朴州又因为声乐场所带动市场繁荣,如今普通人家都能三天一顿肉! 常辛匆匆走进来打断缪泠思绪,着急忙慌地喊着大事不妙。 常辛虽然活泼咋咋唬唬,但不是说话颠三倒四的人,他说不妙那就一定是很糟糕了。 “朴州请到援兵了?”缪泠问。 “不是,卢国公打王诚了。”常辛送上最新情报,“这段时间所有目光聚焦朴州,乌城悄摸着跨过容州,出其不意把王诚赶出亳州。如今王诚退到仓州,再往西就是京城,现正等着陈国公招安。” 袁闲送了一封信过来,大概也是说这件事,缪泠着急地拆开。事儿是没错,细节却让人火冒三丈。大公子亲去安抚袁闲,承诺平溪一切照旧,还邀请袁闲重回亳州。 袁闲心动了,把大公子夸赞一番。他知道缪泠不喜欢大公子,所以这封信有点儿讨好与说和。总结这封信的主要意思就是,无论他跟大公子将来如何,从前与缪泠的情谊不变,另外,大公子为人真的不错…… 缪泠一下子对朴州失去兴趣,恐怕三两年内她都没有机会进攻乌城了。拿下朴州又有何用?大公子顺顺当当实际控制容州、亳州二处,这是多大的功绩!大家只会对他更加顺从和爱护,谁还愿意陪她发疯? 这时候就算把大公子勾结俞国陷害林晟的证据查详实之后挨着皇榜张贴,大家也会假装看不见。 陈颖提醒一句:“战争不是儿戏,朴州的事情不能半途而废。” 他太了解缪泠,小姐心思一动,他就看得透彻。 从前有另一个人也很了解她,不但了解还包容。她常常对着林晟发脾气,说话别别扭扭的,但是林晟不恼,好像还很享受,总是能轻轻松松地用一个动作或三两句话就把她哄好。 大家好像都忘记林晟了,而且看情形他终将被大公子比下去。他的家人也会把他忘记,卢国公会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取舍。 缪泠越想越难过,以后要多思念林晟,不然他就太可怜了。 琼州方面行军没有任何意外,甚至比预期早到半个时辰。再次发动攻城,缪泠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冲锋陷阵,而是高坐帅台,令旗兵侍立左右,有条不紊地传达作战指令。 她又想起林晟了,从前和他一起做攻防演练,俩人为了抢旗子下手一点儿没客气。后来不舍得互相坑害,就一起打郭客至。 如今先登军和小姐的兵仍然一起冲杀,并肩作战,却唯独少了一个主帅。 琼州士兵更团结,训练更刻苦,重要的是人数是陀今部队的三倍,而且这一路过来受百姓夹道欢迎,士气高涨,赢得毫无悬念。陀今避让之后,城中余下守军便有点儿群龙无首,更加不足为惧。 交战不过两个时辰,缪泠就攻入后梁皇宫。今日天气晴好,即便她的铠甲单薄也把后背闷得全是汗。靴子里也闷热,双脚好像刚踩过水坑,脚丫子黏糊糊的。 顺王带领百官递降书,双膝跪地,双手高举降书过头顶。他态度恭顺,脱掉上衣,将玉玺衔在口中,极尽自贱之态。有人给他出主意,只要足够低眉顺眼,缪泠就不会赶尽杀绝,而且还会把他当皇室后裔供起来。 缪泠确实表现得心软,立即把战袍披解下来给顺王。其实她是觉得热,能少穿一件也好。但是事与愿违,战袍披拿走之后,软甲直接吸收阳光像热乎乎的烙饼一般贴着她。 缪泠渐渐不耐烦,问道:“你把陀家人藏在哪里?” 顺王:“杀了……” 陀今不战而逃,大臣们气得喊打喊杀,他觉得没必要拦着。 “尸体呢?”缪泠再问。 顺王不知道,那时候哪有心思管这等小事。 没人能准确说清楚陀家人在哪里,是被杀,还是逃,还是躲起来?陀今也没有回来,而是一路向东直接去摸仙山庄。 “庄主和百灵先生!”常辛着急道。 “他不是能掐会算吗?算不到今日?”缪泠显得不关心,也许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