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姑娘,在下道号诺德,也是爱兰之人,走到门口,就忍不住想要进来一探究竟。” 一 三月初一,距离三月初三的上巳节还有两天。 这是云栖来到大唐的第一个春天。 在窦三郎的帮助下,在大唐生活了三个月的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朋友、邻居,还有了自己的生意。 晨起,长安城平康坊南曲的巷子已经热闹起来了,行人来来往往,小商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忽然间,一个少年的声音叫了起来,带着十二分的惊奇,“道长快看——” 闻声,周围的行人纷纷侧目。 春光熔金,光华璀璨,一个高挑的身影走来,那是个二十开外的男子,披着修身的黑色道袍,踏风而行,衣袂在春光下翻飞,宛若神仙中人。 循着道童手指的方向,道人望见深巷中的一个小小门面。 门半掩着,门口石阶上摆着几盆花草,在清晨温柔的风中摇曳生姿。 春光烂漫,兰叶翠色颀长,宝蓝色的兰瓣,玲珑雅致,宛若美玉雕琢而成,散发着柔和的蓝色光芒。 南曲汇聚着来自全国、乃至全世界的行商客旅,来此猎艳的男人,眼中只有穿行于烟花巷陌的妖娆女子,然而他一眼便看出,那是极其稀罕的“醉玲珑”。 醉玲珑生长于滇南幽深险恶的高山密林中,那种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够去得了的。 他已阔步走到门外,抬头望去,小匾上写着两个极为雅致的朱红色小篆:“蒹葭”。 这显然是一个以出售花木为生的人家,还未走进门,清新淡雅的花香已经扑鼻而来。 打开门,屋里光线昏暗,里面却没有人,一个无法分辨男女、特别碎嘴的声音喊道:“有客人啦——” 过了片刻,他的眼睛已然适应了里面黯淡的光线,这间花铺门面虽小,但随着他一步步走进去,里面却分外开阔。 房间里高高低低摆放着数不尽的花草,但绝大部分都是兰草。 春季正是幽兰盛开的季节,有的盆小如拳,花朵仅有飞萤大小,有的却高大繁盛,酒红色的花朵一团团、一簇簇地直冲屋梁。 花屋中浮动着馥郁的兰香,他心中不禁惊叹,这里全都是见所未见的珍品。 因为花木众多,虽然开着窗,室内的光线依然有些黯淡。 透过屏风,看得见攀爬着紫藤花的花架,花架后面,隐约有座假山,假山的另一面,竟然传来阵阵清脆悦耳的琴音。 循着琴音,他缓步穿过花屋,来到屋后的紫藤花树下,那个看不到面目的声又喊道:“客人进来了,客人进来了——” 他不禁笑了,一只浑身白羽,头顶缀着朱红色羽冠的白鹦鹉停在花架上,漆黑的眼睛正防贼似地紧盯着他,双翅扑棱棱地展开来,足有尺许长。 无论是谁,只要走进这里,都会被吸引,都会忍不住想要走进去。 沿着假山旁边的石径,他已走进假山后一片清幽雅致的竹林。 晨光斜斜照进竹林,氤氲竹色环着八角小亭缭绕,一位女子正坐在亭内鼓琴。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道人怔忪立定,口中呢喃着,“原来诗里说的是真的......” 女子身上穿着件素白的衣裙,乌发流云般蜿蜒垂下,散发着月华般朦胧的光华,肤色雪白,那白宛若白玉,柔和晶莹,纯净不惹凡尘。 她低着头,那手芊芊柔柔,细葱般的手指轻拢慢捻,轻盈灵动,仿佛跳着舞。 那乐声也是迷人,如山泉般清冽缥缈,似随着婆娑的竹叶轻舞摇曳。 当他看到亭子外面的男人时,怔了怔,心中竟然莫名泛酸。 伴着琴音在林间空地上舞剑的男人,一身白绸衫子,襟袖上用天青、水绿二色的丝线绣着巴掌宽的“双蝠穿竹”滚边,身形魁伟壮硕,眉目俊朗,举手投足间既带着翩翩公子的儒雅风流,又带着武人特有的矫健强悍。 竹风轻拂,夹着淡淡的竹香。 而那人的剑,疾若闪电,恍然间已化作一片清风竹影,剑快而人更快,人与剑浑然融为一体。 剑影穿梭游动间,竹叶被剑气驱动着离树而去,如同雪片般旋转、纷落而下。 她是谁? 那个男人又是谁?跟她...... 琴声忽然停了,白衣女子起身朝他站立的方向望过来。 刹那间,他心竟然怦怦乱跳,呼吸竟似停滞了。 他在大唐游历四方,纵览殿堂与江湖,各地女子缤纷佳丽,颜色眩迷,然而在他眼中,即便皇宫里倾城倾国的美人,也不过是些庸脂俗粉罢了,他却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她的美如诗如画,如同幽兰般清丽绝世,这已不是凡尘的美。 才不搭理那个男人,他径直朝女子走去,笑道:“你好,想不到喧嚣红尘竟藏着如此仙姝,今日相遇,必是缘分使然,请问姑娘芳名?” 那声音忽又钻了出来,后颈嗖的一凉,一道白影掠过他的头顶,羽翅扑棱棱响着,最后停在白衣女子的肩膀上。 “云栖,”白鸟唧唧喳喳地嚷嚷:“这个臭道士自己跑进后院来了,真是无礼。” 云栖微笑着朝道人福了一福,“是看花的客人吧,云宝碎嘴子、没礼貌,您别介意。” 哦......白衣女子唤作云栖,白鹦鹉唤作云宝。 “云栖姑娘,在下道号诺德,也是爱兰之人,走到门口,就忍不住想要进来一探究竟。” 二 来到长安三月有余,她竟然拥有自己的花铺,而且这间位于南曲的小小花铺,竟然能以绝无仅有的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