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皆是如此,对成绩好的学生,任何老师都要偏爱一些。既然郝晓珍都这样说了,万家胜也不好再多说,仍然对方项东不放心。“我不管你真向她求教还是另有企图,以后不得再打搅她。” 按照方项东的心思,对这位发小打搅多了,还怕宛梅知道了多心。急忙点头称“是,”并连声保证以后绝不敢再干扰郝晓珍的学习。 “郝晓珍,我知道你爱学习,但学习之道一张一弛,明天还要起早,快点回家休息吧。”万家胜关切完郝晓珍,往方项东恶狠狠瞪了两眼,方才转身离去。 时令快接近中秋,夜晚已经有些寒气,方项东却是满脑门的汗,揩了揩额头鬓角,转身刚想回往座位,郝晓珍把他叫住了。愣怔了许久,才像是鼓足勇气的样子说:“方项东,我听说了,上学期你没有被清退,是因为你爸.多挨多少累才换来的,你就不能好好学习吗,总是考全班倒数第一,我都替你......” 郝晓珍终于发现有些忘情了,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把脑袋重新低了下去,再没了动静。 以郝晓珍的性格,能与同学这样推心置腹还是第一次,所以让方项东更感到无地自容,脸被臊得通红,自嘲道:“孙子才愿意总考倒数,你也清楚,我的基础太差,就是想把成绩搞上去,也难啊!” 方项东在同学面前讲话吊儿郎当惯了,此时虽然语言还是有些粗,但像今天说得如此庄重,真不多见。郝晓珍再次抬起头,一双秀美的眼睛闪亮着:“事在人为,你不要自暴自弃,其实初中课本比高中好学多了,只要你肯用心,不怕学不好。” 由于太过旺盛的求知欲,郝晓珍曾经借过一些高中课本自学过,在她的眼里,初中学科与高中相比,简直小儿科。 “那是因为你成绩好,才这么说。”方项东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初三课本我看着就头晕,有时也想跟成绩好的同学请教,大家都在拼命学习,谁愿意搭理我。” “你要是真的愿意学,以后我帮你。”郝晓珍完全丢弃了少女本该拥有的矜持,接过方项东手中那张数学试卷放到课桌上,并把身子向板凳一头让了让:“今晚我先把这张数学试卷跟你说说。” 为了挽回在宛梅心目中的形象,最好的方式只有把成绩尽快搞上去。方项东有自知之明,仅凭他自己,没人帮助肯定不行,放眼整个初三年级,郝晓珍是当仁不让的最好帮手,但有刚才跟万家胜校长的承诺在先,方项东不免犹豫起来。郝晓珍嘴巴一撇,娇嗔道:“怎么,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了。” 在异性面前,特别是美丽过人的异性,任何人都免不了会产生争强好胜的心,方项东拍了拍胸脯:“是你孙子,才打退堂鼓。”他马上意识到,一时冲动话说得太造次了。涨红了一张脸,想赔礼道歉却不知从何说起。 郝晓珍的脸比他更红,两位少年男女陷入尴尬的境地,还是郝晓珍首先打破尴尬,指头点了一下方项东的额头:“你什么时候才能学出个正形。” 自从以后,方项东在郝晓珍面前冲动的次数不计其数,最后一次冲动,彻底撕裂了二人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感情。那次感情的建立是方项东与宛梅结束痛彻肺腑的苦恋之后,为此方项东平生第一次给郝晓珍写了一首诗,也是最后一首: “情愿把对你的思念 打磨成一根锐利的针 足够刺透我的心 倾尽每一滴血液 浸润着你的美丽 绽放在遥不可及的天际 万千次的忏悔都难以褪去 一次冲动铸成的那个‘错’字 在以后的日日夜夜 我只能自舔着伤口 也只能把你雪藏进刻骨铭心的眷恋里”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见郝晓珍没有责怪的意思,方项东放了心,只得诚心实意接受郝晓珍的帮助,坐到她身边听起了她的讲解。 无奈方项东基础太差,两道填空题,郝晓珍整讲了半小时,才算弄懂。教室横梁上悬挂的电棒忽然灭了。二人意识到,学校熄灯的时间到了。 作为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农村初级中学,尽可能为学生提供更多的学习时间,高马宅中学能坚持到每晚八点半才熄灯,已经足够仁慈的了。 郝晓珍心有不甘长长出了口气,起身说:“其实我发现你并不笨,只是基础差点而已,只要肯努力,会把成绩赶上去的。” “你真是骂人不带脏字。两道填空题,学了半个小时,只怕在整个方家营,只有石傻子比不过我了吧。” “不许你以后再骂石大叔傻子。”郝晓珍口气严厉到了十分,跟过去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方项东本来是一句调侃,没想到把郝晓珍气成这样,奇怪地问:“方家营不都是人人这样称呼石本荣,你干么发这么大的火?” “别人都叫,只不允许你也跟着叫。”借助外面撒进来的月光,方项东依稀看到,郝晓珍双眼闪动着泪花。方项东还是少年心性,要是稍微成熟一些,都应该听得出,郝晓珍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已经超越一般人的亲切。只是郝晓珍本人也未意识到而已。 正在这时,一声接一声的咳嗽由远而近。在整个高马宅中学,这是万家胜校长独一无二的嗓音。要是让他发现自己和郝晓珍黑灯瞎火在一起,最迟明天上午他就得滚出学校。方项东吓得一缩脖子,钻入桌底。以郝晓珍的聪明,当然明白方项东为何吓成这样。十分配合的没有出声,快步出了教室的门。 教室外传来万家胜的询问:“郝晓珍,你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