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内顿时沉寂了下来,良久顾锡畴才说道:“阉宦和我等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不管这高悌有何来头,有我等在朝中一日,这些阉宦想要翻身,我等就是不许!” 顾锡畴说到做到,第二日一早的朝会上,由他一马当先,以万历、泰昌、天启朝的朝事为例,痛陈厂卫的积弊,请皇上以天下为念,莫要寒了满朝文武之心。 此言一出,顿时响应者众多。 文官们纷纷站了出来,为顾锡畴的话添加注脚。 更有遭魏忠贤迫害的天启旧臣,当场痛哭流涕,苦劝皇上慎重考虑。 原本朝中有些无党无派的孤臣,在废立厂卫一事上,竟和东林清流出奇的达到了一致,一同声援起了顾锡畴。 朱慈烺看的直摇头,这些文臣,根本不知道问题所在,说这么多又有何用? 朱慈烺的想法很简单,司礼监和东厂可以有,但若是由高悌来掌管,那宁可没有。 然而此事由不得他拒绝,况且他在南京还没太多的势力,若想成就大事,根本离不开高悌。 是以高悌提出重设司礼监,朱慈烺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他不能拒绝,这些朝臣谏诤却是和他没什么关系,因此,当顾锡畴当堂提出反对时,朱慈烺的心中还有些兴奋。 他也想看看,面对文武百官的反对时,高悌会有怎样的反应。 是和这些官员据理力争,还是使出风雷手段,在这些官员面前立威显能。 直到高悌在朝堂上站出来之后,奉天殿外齐齐的站了一圈兵士之后。 朱慈烺很是沮丧的发现,他似乎有些高估他的这些臣子了。 自高悌出面之后,那几个大出风头的年轻士子当即停了说话,退回到了人群当中。 而以刘孔昭为首武将们,原本还慷慨激昂的说着太祖和成祖,和高悌争辩不过两三句,登时默不作声。 到了最后,除了几个阁臣以及十几个东林清流还在坚持之外,其他的文臣武将,一个个偃旗息鼓。 眼见着大势已去,朱慈烺这个皇帝只得出面,向内阁做出了承诺,即便重设司礼监和东厂,也一定会约束厂卫,决不会再让第二个魏忠贤横空出世。 这一番交锋,以高悌的大获全胜作为结束。 在高悌以兵力做威胁下,朱慈烺和内阁毫无还手之力,根本无法和高悌相抗衡。 朝中的文武大臣突然意识到,和建虏、闯贼想比,这才是最大的威胁。 毕竟建虏、闯贼远在天边,一时半会儿打不到南京来。 这高悌却如同一个潜伏在身边的凶兽,一言不合,便显露出狰狞的爪牙。 虽然新皇一再保证,以高悌为首的司礼监,不会干涉朝政。 但见识到高悌的嚣张之后,许多官员心中都生出了疑问。 在高悌的掌控之下,新君会不会是一个傀儡? 有了司礼监的干涉,新皇的政令,到底能下达多少呢? 在许多人的惊惧中,南京城进入了新的一年。 正月初一这一日,随着新皇的登极加冕,正式改元定武,诏令大赦天下,蠲免京畿、河南、山东三年田租。 同日还有皇后的封后大典,南京城中命妇入宫朝贺,为帝后贺喜。 一时间,奉天殿人声喧阗,一片祥和。 南京的紫禁城中,好久没有如此火热的场景。 热闹一直持续到了黄昏时分,待群臣和命妇散去,紫禁城又重归静寂。 而在紫禁城外,因国丧的影响,也没了往年的热闹。 大街两边,虽然还能看到不少红色的灯笼,但往年响彻天地的鞭炮声,在这定武元年的元日已然销声匿迹。 大街上虽然还有些人,和往年比起来,也少了许多。 只有一帮半大小子聚在街头巷尾,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寻找着属于他们的乐子。 偶有几簇烟花突然飞到半空之中,映照出一片亮光,惹来不少人惊叹。 没有人注意到,在一些不太显眼的地方,出现了不少的揭帖。 至于揭帖上的内容,暂时还没有太多人在意。 寻常的百姓识字的本就不多,即便有识字的,在这种大喜的日子里,也没有几个人去在夜色下细看揭帖上的内容。 直到第二日一大早,一些文人和官员外出会友时,才注意到了揭帖上的内容。 因揭帖上说的太过骇人听闻,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已然传到了许多人的耳中。 当然,随着传言越传越多,关于揭帖上的许多细节已然被传的走样。 但其中核心的内容却没有人敢乱说,毕竟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揭帖上说,真正的太子朱慈烺,早就亡于乱军之中。 当今的皇帝,其实是个冒牌的太子。 不过是司礼监的大太监高悌为了掩人耳目,这才伙同凤阳总督马士英找了一个相似之人,为的是大权独揽,做第二个九千岁魏公公。 当然,揭帖上的这些话,也就是骗一下那些没什么见识的黎民百姓。 在朝廷重臣听起来,这些都是一个笑话。 先不说定策一事,满朝文武都在盯着。仅凭高悌一个阉宦,无论如何也无法瞒天过海。 而且南京城中不乏从京师过来的老臣,其中还有新帝在潜邸里的师父,一眼就能认出真伪。 但下面的官绅百姓却不这样认为,毕竟是无风不起浪,他们或亲眼所见,或亲耳听说,自觉得知了一个惊天的阴谋,有意无意的向身边人散播出去。 一时之间,关于新君是冒牌太子的消息,在南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当然,也有许多百姓听说之后,纷纷避之唯恐不及。 毕竟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