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木质结构的建筑,一旦着了火星子,最易起势。
焰火燎得雕花丝绸缎子作糊的木窗,一直冲上大梁木,一路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哑奴最先冲进了火场。
虽上值第一日没有安排他轮班,但他正咸鱼翻身兴奋得彻夜难眠。
加上天生听力极佳。
听见声响后,最先觉察异样。
进了厢房,找到人,背上一个拉上一个。
顾不上其他,就往外跑。
此时黎云缨与锦翠已经破门而入。
她们也正盘点完,从茶室看见火光盈天,便冲了过来,开院门锁时耽误了会功夫。
直到见到人的那刻,黎云缨狂跳的心方才落下。
她已经做好要冲火力救人的准备。
抓着人忙问有没有事。
姜含光吸了几口浓烟在咳,摇头。
姜含珏会屏气好一些,回到:
“母亲勿慌,哥哥被呛着了,哑奴叔来得及时,我们没事。”
兄弟二人小脸乌起麻黑,看起来没有大碍。
但衣物有烧灼的痕迹。
黎云缨心疼不已,解了披风将二子裹在一起。
又拿帕子帮其擦脸,没忍住有些呜咽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吓死我了,要是你们有事······”
若是有事,她想都不敢想。
答应帮人照看的,没做到如何是好。
锦翠已经与哑奴带着人去打水救火。
杏儿带着药箱往这边跑,准备救治伤员。
姜含光缓了缓回过神,一把将她抱住大哭:
“娘我好怕!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黎云缨作势一把揽起他们兄弟二人,情不自禁地拍着人哭到:
“别怕别怕,我在。”
就连向来不喜言语的那个面瘫小少年,也忍不住像个雪地的小兽哼唧起来。
本能地在向母亲撒娇求安慰。
“娘一定会护着你们!”
“不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们。”
父丧后连日来的紧绷在今夜被打断,各种礼法规制催逼着他们兄弟快速成长。
行为要做表率,要继承家学要承担门楣,要学做大人了。
这是所有前来祭奠的人对他们说得最多的话。
只有他们母亲真正关心他们是否难过,是否温饱,是否睡得安息。
连大的都还只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
她允许他们害怕,纵容他们不守规矩。
杏儿以为是谁不好了,也冲过来。
与他们母子三人抱在一起就哇哇大哭道:
“夫人少爷你们有没有事呀?吓死宝宝了!”
“哪个杀千刀的半夜纵火?啊!火呀!好大的火!”
激动地胡言乱语哭喊了一通。
倒是把姜含光有些止住了。
临危之际,小弟比他这个腿软的哥哥表现好,而且也没哭。
我们将来风靡京都引无数小姐竞掷果的含光公子,不好意思起来。
他有些舍不得离开了母亲温馨香软的怀抱,难为情地带着鼻音转移话题:
“儿子不孝,弄脏母亲的衣裳了。”
被答无碍后又去帮着擦弟弟的脸,问有没有受伤。
兄弟二人相互照看了一番,患难与共地劫后余生,对视一眼开怀释笑。
路过的哑奴,突出冲他们指了一个方向。
打着手势说那边有动静。
黎云缨将两个受了惊吓的崽交予杏儿照顾。
她追了出去,路过柴房时,顺手捡了把劈柴的斧头。
·
京城边上露出鱼肚白。
天色渐明,大火被扑灭。
姜家这场大火所幸发现及时,只烧了一间厢房。
府众齐心协力打水救火,止住火势蔓延没有酿成更大的灾难损失。
锣鼓震天的声响,早已传遍了全府上下三房。
其余两房听到动静也都遣了人过来探视帮忙,连姜老太公都亲自到场指挥。
唯独三房小张氏等了一夜,听到动静后高高兴兴地躺下。
起来后还抱怨着扰了一早的好觉被吵醒。
她正收拾着。
准备过去给姜老太请早安礼。
突然嘭地一声,好似院门被人踹开。
再砰的一声,随着房门被破,咔嚓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被扔了进来。
只见一身血污的姜黎氏,怒气冲冲一副阎罗索命的架势,立在外头。
手里还提着一把滴着血的斧头。
闻着快速弥漫一屋的血腥味,小张氏眼皮一翻,眼睛吊白。
想晕。
黎云缨提腕一甩,手中的斧头擦过小张氏的耳边。
再次砰地一声,嵌入她陪嫁的黄梨木梳妆台。
伺候小张氏的婆子丫环发出惊天嚎叫:
啊!啊!杀人啦!
胆大的开始各自逃窜。
脚软的就原地跌坐,惶恐不已。
眼看着大夫人飞身进屋,一把薅起三夫人的头发就往地上一扔。
杀神在前,谁也不敢上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