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大耗,诸事不宜。
但这样一个不宜的天,却飘落初雪,雪扬扬洒洒下了一整晚,连树枝都被压断。
祁云萝睡得正香,就被一双伸进被窝的手冷醒。
她迷迷糊糊却又有些生气,刚睁开眼,就看见祁云珊和团哥坐在床边,她裹了被子翻向另一边,喃喃道:“再让我睡会。”
祁云珊没有再伸进来,自顾自地坐到了椅子上,倒了杯热茶:“等你起来,怕是府里的人就要将雪扫掉喽。”
祁云萝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下雪了?”
“对呀对呀,好大的雪,姑姑起来看看团哥堆得雪人,好大一个呢。”团哥兴高采烈。
她有些不舍被窝的温度,但想看雪的吸引力更大一些,有些无奈地说:“准备洗漱吧。”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祁云珊一下子掀开了祁云萝的被子,屋中炭火烧的正旺,倒还不觉得冷。
祁云萝磨磨蹭蹭的起了床,因着之前生病,柳嬷嬷给她多穿了两件袄子,裹得祁云萝有些束缚,但看着柳嬷嬷的神色,也不敢脱下,只好这样穿着。
才打开门,迎面一阵寒凉,她后退了两步,被身后的祁云珊挡住,祁云萝无奈地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满地雪白,一片银装素裹,房檐上也堆满了雪。
团哥很高兴,拉着祁云萝小跑着去看他和他爹一起堆的雪人,雪人胖乎乎的,俨然一个翻版团哥。
祁云珊拉着祁云萝也要堆一个,两人一边堆一边陪着团哥玩打雪仗,小团子的力气不大,雪球自然也没多大的威力,他一个人砸两个人,竟还砸赢了两个姑姑。
祁云萝和祁云珊的披风上全是雪,团哥儿乘胜追击,追着两人,月亮门边,祁延旭扶着妻子孟瑶站了好一会了,祁云珊看见,便喊道:“大哥快来帮我们!”
祁延旭嘱咐丫鬟小心扶着孟瑶,加入了战场,可是团哥不愿意了。
他仰头看着祁延旭,说道:“爹爹帮我。”
祁延旭笑道:“那可不行,你一个人赢了两个姑姑,我要帮你姑姑们。”说着,扔出一个雪球向团哥而来,团哥想说什么被打断了,便又捏着雪球砸他爹。
一个追,三个跑,团哥跑得累了,瘫在地上,喘着气。
祁延旭见儿子累了,便走过来要抱他起来,这时候,团哥一个雪球直接砸中祁延旭的脸,雪球唰的一下子散落,还有不少挂在祁延旭脸上,眉毛都有几分白色,团哥儿高兴的不得了。
祁延旭都懵了,他只当儿子累了,没想到儿子还留了一招。
“爹爹输了!爹爹输了!”
小家伙高兴地手舞足蹈。
可自己的儿子又能怎么办呢,祁延旭拍了拍团哥衣服上沾的雪,无奈地说道:“好,爹爹输了。”
“爹爹输了要给姑姑们堆雪人,姑姑们好慢,一个都没堆好。”
祁云珊和祁云萝的雪人还没有雏形呢,只顾着陪团哥玩了。
“好。”
于是,变成了四个人一起堆雪人,堆完了祁云萝和祁云珊的,团哥还要堆祁延旭和孟瑶的,三人又陪着他堆了两个,这两个堆完,小家伙完全没有力气了,他被祁延旭抱在怀里,有些累了,嘴里还念念有词:“还差祖父祖母还有曾祖父的。”
祁延旭见小家伙这么累了还在惦记着,便说:“晚一点再堆祖父祖母还有曾祖父的。”
听到父亲答应他了,他便安安心心地待在祁延旭的怀里。
院外,赤芍走了过来,她行了一礼道:“三姑娘,京中来信了。”
众人皆是一怔。
京中已派人来凭吊过,那么这封信,只可能关乎祁云萝了。
“请姑娘前去花厅。”
祁云萝道:“我去换身衣服。”
花厅中,众人一言不发,祁云珊见到大家这个反应,就知道这封信怕是要让祁云萝回京了。
大夫人将信递个祁云萝,祁云萝并未打开,她早知道,又何须再看。
大夫人踌躇着开口:“若是其他事情,我们还能勉强争一争,可你的婚事……却是耽误不得的。”
信里并未言说已定下,只是提及到了长平郡主有意给林端说门亲事,但既然郡主有意,□□是已成了的。
这位郡主犹记当年祁佑轩救命之恩,得知祁家变故,又恰逢祁云萝要及笄了,便相看了满京城的好人家,由她作保,不然,以祁云萝生父五品官,怎能攀到太傅这一家。
老爷子安慰道:“林家满门清贵,林太傅承先帝令教导圣上,如今赋闲在家,林端虽是次孙,品行却也当得起他的名声。”
“是。”
祁云珊赶忙问道:“什么时候走呢?”
“信上说,越快越好。”
祁云珊闷闷不乐:“那不是今年年都过不了,冬日这么冷,又下了雪,真是一点不心疼人!”
她的话带了几分气性,也没人拦她,那些大人们不好说的话,从她一个半大的孩子嘴里说出来,也算出了几分气。
屋内无人再说话,只有团哥稚嫩的童声传来:“姑姑离开了,要过多少天才回来呢?”
没人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