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丹唇皓齿中溢出一个小嗝,似是终于吃饱了,扬起满足的小脸对着我笑:“我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盯着桌上的饼渣,没好气地答:“陆初言。”
“不忘初心,言之有道。初言哥哥,我喜欢你的名字。”
她笑得明媚恣意,如冰雪初融的暖光,我感觉我的眸子里突然有了一丝久违的光亮,看着这周遭都似乎清亮了许多,连桌案上的饼渣都显得小巧可爱了。
当天晚上我便失了眠,翻来覆去地发愁,这女子一餐饭吃了十大张胡饼,如此食量,以后这寨子里,还有我的羊腿吃吗?不如,杀了?
我马上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我身为一个叱咤山巅的山贼头头,怎能欺负一个傻子?
我在纠结中迷迷糊糊入了睡,从此便时常陷入这纠结。因为自打她在这寨子住下来,便对其它吃食兴趣不大,日日追着我讨饼吃。
我是谁?山贼头头!
向来只有我对他人穷追不舍,如今却被一个将将到我肩膀高的弱小女子,日日围追堵截。
我甚至感觉在我几次趁她不备,趴在地上匍匐溜走后,手下人看我的眼神都变异样了。
好在我的羊腿是保住了。
大半个月过去了,她在这里倒是待得很安稳,手下人皆以为我带了个压寨夫人回来,对她甚是尊敬,她自己也在寨子里养花喂羊,自得其乐,尚未吵着要回黎州府。
是的,喂羊。
伙夫胡子拉碴的堂堂七尺男儿,那日是哭着来找的我,他的泪珠挂在乱蓬蓬的胡子上,样子极为委屈。
他说顾卿水把羊羔抢走了,不让他杀,还骂得特别难听。
说什么万物有灵,他却失了人性,怎对得起天地恩情,云云,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堆。不光言辞凿凿,还欺负他一个伙夫不会押韵,太侮辱人了!
说着便又颤抖着浓密的胡子,嘤嘤嘤地抽泣起来。
我头疼得紧,费了好大劲才哄他回去。
我的羊腿终究还是没保住。
不过她说得倒也没错,万物皆有灵,近来我突然对山上的各类奇花异草产生了难以自控的兴趣和喜爱,我总觉得,他们有灵,与我心意相通。
这件事造成的结果是,手下们日日在山上打猎,我日日在山上采花揪草,于是他们看我的眼神愈发异样了。
一日,我终于寻到了一片百年灵芝草,它们长在陡峭的崖边,仿若在轻轻舞动着,对我低声细语。
我咬紧牙关攀在崖上,脚下一滑,几欲跌落万丈深渊,我用手死死攀住崖壁。不知为何,脑中闪过顾卿水澄澈的双眸,突然很怕不能再看到她嘴巴里塞满饼,脸颊圆鼓鼓的样子。
当我怀里揣着灵芝草,兴高采烈地回到寨子时,却见顾卿水正一脸焦急地等在帐子前。
她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欢欣的嗔怨,是的,她的眼神很矛盾。她眼里一向只有冰山雪莲般的纯净,此刻却夹杂着担忧与埋怨。
“方才他们都回来了,只有你未回来”,
她将丹唇撅得似能栓头羊:
“他们说你去了悬崖边,好端端的,你去悬崖做什么?”
我本想说:“关你何事?”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饿了吧?我去给你做胡饼。”
她突然拉住我的手,“你受伤了?”
我低下头,看到左手粗粝的手掌已被陡峭的岩石割了一个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
我愣了愣,忆起自小不是在流浪,便是在打劫,已是习惯了遍体鳞伤,这点小伤甚至都未曾察觉。
她却羽睫轻颤,很明显地慌了神。
她将我领到她帐中,拿出金创药,捧起我的手细细涂抹。
涂好后低下头朱唇微启,轻吹伤口,她的脸在帐外倾泻而入的日光下泛着温润美玉般的光泽,鬓角的细碎发丝有些许凌乱,轻轻飘动着,拂过我的掌心。
我一时竟有些呆住,只觉得手臂上的伤口如春风拂过,酥酥痒痒的,一如此刻的心。
“还有哪里伤了?”
她拉起我的袖口,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检查,倏然看到我手臂内侧的皮肤上印着一朵蓓蕾初绽的娇艳花朵。
她美目圆睁,瞳仁里透着惊奇。
那是一朵朱砂色的绚丽花朵,大约朱唇般大小,如纹绣般静静地趴在我的手臂上。多年来,她一动不动地敛着花瓣,一副含苞欲放的娇媚姿态,如烟似雾般轻薄的花身,仿若有魔力般隐隐流淌着生机。
她莫名其妙地脸颊微红:“初言哥哥,你的守宫砂为何如此之大?!”
我感觉血气上涌,差点一口气梗住没上来。
“我堂堂血气方刚的男儿身,哪里来的守宫砂?!”
“哦......”
“那这是?”
“我也不知,自小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