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雨,云雾沾衣,这林中院落在初秋微雨后云烟雾绕,称得立在水池前一袭白衣的男子,更显仙逸出尘。
李墨白心下想着这里远离世俗喧嚣,待着竟不舍得走了,况且可日日与她一同写字弈棋。
念及此处,脑中突然浮现出将她揽在怀中轻拍安慰的画面,那日她身上有甜甜的杏花酥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再亲近些,却又怕这美好会倏然碎裂。
“李大人~”,思绪被一声欢快的唤声打断,他循声望去,只见远处墨兰花的幽静花海中,一个活泼灵动的身姿正在招手,原是楠筝正在采花,他看了看旁边乖乖跟着将采好的花小心捧着的成昱,觉得此景甚是美好,似一对雨雾阡陌间的小夫妻。
李墨白不禁抬脚走上前去,淡淡开口道:“为何采这么多花?”
“明日便是小姐生辰,她最爱兰花,往年我每年都在相府园子里采给她。后来大公子吩咐毁了兰花园,搭亭子。”楠筝说着神色便有些伤感,可瞬时又欢快起来:
“刚巧这里有如此大一片谷中幽兰,小姐看到定会十分欢喜。”
“明日是她的生辰?”他语气依然冷冷淡淡,心内却有些不淡定了。
“嗯!”楠筝用力点头。旋即兴高采烈地继续采花。
成昱看到他,有些许不自在,走到他面前咕哝道:“大人……我”。
“无妨,你去帮她吧。”李墨白淡然道。
成昱点点头立即紧紧跟在楠筝身后。
看着二人在花海中慢慢走远,李墨白仍若有所思地驻足在原地。他自腰带处拿出一支兰花流苏玉簪,正是她在云拂县看到的那支。他轻轻将其握在手中,兀自陷入沉思,脑海中闪过赵青汐牵着他衣袖的小手和在屋顶对着他笑的粲然模样,又闪过父亲宣布婚约时的开怀和一双手心剑伤深可见骨的手。
手中的玉簪越攥越紧,终是蓦然松开,慢慢将它放回了腰间。
他沉默地走着,不知不觉行至赵青汐屋外,手抬起顿住,又慢慢放下,如此反复,终是轻轻敲了敲,无人应答,心下想着别是身体有何不适,便推门而入。
忽然听到屋子里间传来她的声音:“楠筝?”
“是我。”他脚步顿了顿。
片刻沉静,她的面颊悄悄染上红晕:“我在沐浴,你稍待片刻。”
李墨白内心猝然慌张,赶忙道:“我没什么事,先不打扰了。”
正欲抬脚离开,却一眼瞥到她随身带着的玉笛正搁置在通往里间的门边桌案上。心下想着若能修好这笛子,也算一件极好的生辰贺礼,便兀自带着笛子离去了。
傍晚时分,李墨白手里拿着玉笛,有些黯然地走向赵青汐的房间。跑遍了附近村镇,这笛子果然仍是修不好,乐器工匠都道它完美无暇,可如此完完好好、出尘脱俗的玉笛,却为何无论如何都无法发出声响。
正专心想着,却被人迎面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是楠筝,她来不及停下,气喘吁吁地正欲跑开,却一眼看到李墨白手上的玉笛,又惊又喜道:“李大人,您快带着笛子随我来!”
“出什么事了?”他料到是赵青汐的事,一面问着,一面慌忙跟上,慌乱中径直入了里间,被盈盈清水下纤腰酥雪的绵软身体猝不及防地灼了眼,她闭着眼睛伏在浴桶边沿,似是已经昏迷。
李墨白呼吸一滞,慌忙别开眼,目光不再冒犯,心内却止不住地浮想不已,呼吸亦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直到楠筝不明所以地喊李大人,他才恍若梦回,勉强稳住心神。楠筝道:“李大人,我来吧。”
李墨白的喉结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道:“你抱不稳,莫再呛了水。”说着便将玉笛置于榻旁桌案,接过楠筝递来的一张丝帛锦单,极力忽略手上隔着薄单娇软无骨的触感,一气呵成地快速将她裹起抱到榻上。
见她裹得严实,未再有春光外泄,便慌忙为她诊脉。未探到什么病灶,脉息却很诡异的比平日微弱不少。他看着楠筝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楠筝瞥了一眼桌案上的笛子嗫嚅片刻,黯然开口道:“小姐的性命系于此笛,待小姐醒来您一问便可知晓。”
李墨白忧心忡忡地叹口气,吩咐楠筝给她擦身穿衣,便走出屋外。
现下已秋意渐浓,夜风微凉,吹动他的衣摆,他却仍感觉胸口闷热无比,不禁心里暗暗自责,饶是一贯以圣贤之心要求自己,且素来在多年的官场应酬中洁身自好,却仍在方才的身心悸动中无法自持。
他想起方才看到她肩上的伤疤,忆起当初她以纤腰弱体挡在太子和李墨白身前,不禁暗自思索:彼时她想护的,究竟是谁呢?
清晨的日光透过阑窗,映在赵青汐的脸上,她缓缓睁开眼,竟看到李墨白正坐于旁侧,伏在她的榻上熟睡,绣着暗纹的白色发带垂在她的捻金银丝锦被上。怎么他的发带都这样好看,她心下想着,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他倏然醒转,见她醒了,眼里难掩欣喜之色:“你醒了。”
她见自己衣衫整洁,便虚弱地起身,李墨白下意识去扶,却在指尖微触她的香肩时,倏然收回手。
“李墨白,你为何会在这里?我方才不是在沐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