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汐坐在床榻上,手上捧着一个琉璃药碗,碗中褐色的汤药在空气中弥散出微微苦味。她怔怔地望着立在窗边的颀长身影。
日光透过槛窗洒在他身上,玉冠束发,身姿挺拔,一袭素面白衣泛着淡淡濯光。此刻李墨白正背着双手认真地看着墙上的字画,鼻梁英挺,眉目如画。
赵青汐竟有些微失神,想起近来看过的一句诗: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赵姑娘为何仍未喝下?”李墨白略显不快的清冷声音唤回了她的神思,“凉了便不见效了。”
他感受着屋里的寒凉,眉心微蹙,乍暖还寒的四月天,这房内竟较窗外更为寒冷。赵姑娘身为赵丞相嫡女,却居于相府阴僻角落的破落小院,屋墙只是一层薄薄的松木,未曾见房中烧过炭火,方才窗边的日光更是难得见到。
自她多日前于宫里的青簪宴受伤,他便奉了圣旨前来为她诊治调养,却惊异地发现她体质殊异,羸弱难补,加之常年居于这样的阴冷之处,寒气入体,想来定是时常缠绵病榻。青簪宴上中的那一箭,更是令她元气大伤。
他自诩医术超卓,朝中无人能及,这汤药仍是只可医箭伤之标,不可治体弱之本。
“我……这药太苦了。”赵青汐突然感到有些慌张,立即垂下眼睑,磕磕巴巴地解释。
她挽着简单的垂云髻,未佩任何饰物,青丝散于腰间,不施粉黛,肌肤透着一丝苍白更显羸弱。此刻她正低着头敛着眉眼,孱弱卑微,没有一丝京都贵女张扬恣意的模样。
李墨白看着她,心中疑惑更深。丞相府唯一的嫡女,性子却如此小心翼翼、卑微内敛,居所之内也皆是些残破之物,连个像样的药碗都找不出,这可助药性清醇的琉璃碗,还是自己特意带来的。
他轻叹一声,走过来端过药碗,舀起一小勺轻柔地送到她嘴边,赵青汐愣怔了一下,便赶紧乖乖喝下。
再送来一勺时,她看着他生怕药汤洒了的紧张表情,一点不似平日里身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和太子太傅的严肃模样,竟然有些可爱,便忍不住笑了,眉稍眼角皆是笑意,眸中似碧水轻轻波动。
李墨白看着她,心里突然莫名有些慌神,手指不易察觉地微抖动,勺里的药洒了些许。
“方才不好好喝,现下洒了罢,快些把余下的都喝了。”
李墨白没来由地有些气恼,玄月眉微微皱起,语气严肃略显疏离。旋即迅速把碗塞到她手上,兀自拂袖而去。
出门时正碰上给赵青汐买石蜜回来的贴身丫鬟楠筝,便一面急匆匆地走,一面吩咐了一句“让你家小姐喝完”。
匆忙得差点把门口等待的贴身书童给丢了,书童成昱愣怔了一瞬,便赶忙小跑着追:“大人,大~人~”
楠筝进门后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小姐,李大人他怎么了,有紧急公务要办吗?”
赵青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下有一丝嗔怪:“老学究,你洒的药,教训我做什么?”又立即暗自苦笑,自己有何资格有此嗔念,他不是一贯如此吗?
她眉梢染上些许黯然,烟眉似蹙非蹙,道:“不知为何,莫名发了脾气。”
说着,便屏着气息将手里的汤药一饮而尽,将琉璃碗递给楠筝的同时,接过最爱的石蜜迅速放入口中。石蜜的甜自舌尖蔓延开来,慢慢蔓延到心里,赵青汐抱着膝盖,将头轻轻枕在上面,心里一寸一寸甜起来。他刚才是不是喂我吃药了,他喂的药……好像没有那么苦了呢。
“小姐!小姐!奴婢在问你话呢。”
“嗯,什么话?”听到楠筝略显急切的声音,赵青汐方才回过神来。
“小姐最近怎么了,总是魂不守舍的,可是伤到头了?还是哪里又不舒服了?”,楠筝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去探赵青汐的额头,顺带着看了一眼她的枕边,看到玉笛完完好好地静静躺着,便放了心。
“魂不守舍?”赵青汐轻轻拿开楠筝的手。假意干咳了两声,迅速转移话题道:“我没事,你方才问我什么?”
楠筝复又道:“奴婢方才问你肩上的伤可好些了?”
肩上的伤?赵青汐想起自受伤以来李墨白日日为她把脉,亲自守她喝药,不自觉地牵起嘴角:“已恢复许多,应该不日便可行动如常。”
楠筝闻言,登时满脸雀跃:“李大人的医术果然如坊间传说的那样妙手回春。”
李墨白,司马大将军李卫的独子,自小便是朝野内外纷纷赞誉的天降之才。连赵青汐这般很少有机会出门的闺阁女子都曾有所耳闻,他身为将军嫡子,自小长于军营,却以宏儒硕学医术超然闻名。年纪轻轻便受封翰林院掌院学士,身兼太子太傅。
“坊间还传什么了?说来听听。”赵青汐饶有兴致地直起身。
“他早有婚约,素来洁身自好。因受太子殿下所托,不顾流言碎语,这二十几日,每日前来照拂小姐身体,真真是颇有义气。”楠筝说着,一脸的崇拜敬佩之色。
赵青汐不自觉地收回甜笑的嘴角,沉吟几秒,垂下眸子道:“嗯,君子重诺,李大人他……人品贵重。”
楠筝弯腰将脸伸到青汐面前,嘴角上扬,调皮地打趣道:“自上次小姐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