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实忠早些年在药铺里当伙计的时候,曾经拿出身上所有的工钱帮助过一个付不起汤药费的将死之人,没想到此人后来竟然从一个挑担货郎做起,成了今时今日醉雅酒楼的大老板。
此人姓贾名仁,当年曾经向耿实忠许下有求必应的承诺。
只是后来的几十年里,耿实忠一直靠着自己和老伴的勤劳养大了三个儿子,也从来没有进城求过贾仁一次。
眼下日子过到了青红不接的时候,花生换不成粮食,慈幼院里的娃们就得饿肚子,今日耿实忠决定硬着头皮去破个例。
他先让儿子们在城西门侧等着,他去去就来。
醉雅酒楼那么大个名牌并不难找,他很快就找到了地儿,只可惜门童看到耿实忠这副打扮便露出了一副势利小人的模样。
“大爷,你就别往里瞧了呗,反正咱也吃不起里面的菜,别让我为难。”
“劳小哥帮忙带句话给贾仁掌柜的,就说我姓耿,名叫耿实忠,有要事找他。”
耿实忠耸拉着脑袋闷声说话,酒楼里确实很豪华,是他这个小乡村人一辈子也消费不起的地方。
可眼下他不得张口。
那门童听完便露出满脸嘲笑:“疯了吧你,竟然敢直呼我们老东家的姓名,滚滚滚,哪儿来的哪里去。”
话完便嫌弃地上前推了耿实忠两下。
这可把老爷子的倔脾气激得不轻,他立刻冲着店里吼了一嗓子:“贾仁掌柜的,我是耿实忠,你的老相识,今日有事找上门来,求你一见。”
“哎哟,你这……”
门童见自己竟然没有拦住穷老头,立刻上前推人:“再不走我打人了,快滚,别影响咱们生意。”
“贾掌柜。”
耿实忠被推着也固执的叫道。
门童的话骂得也越法难听,一时之间,店门口的争执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吃饭的食客,路过的街坊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热闹。
“这老头是谁?”
“不会是吃白食的吧?”
“听说城外来了许多灾民,瞧这副样子也八成是灾民。”
“哎,小哥,你跟他吵吵啥,去报官呐,如今衙门可不接纳灾民的,再说,这些灾民在城里只会给咱们添堵,赶出去。”
“对,得赶出去。”
几个自以为扎根城里的人便跟着吆喝起来,好像没有这些灾民,这场上饥下荒的紧年就不会存在。
就在大家都吵吵不已的时候,醉雅酒楼四楼的独立雅间里,一名二十来岁的俊郎男子放下手中毛笔问:“楼下怎么回事?”
眼下时局动荡不安,贾奉正给远在苏杭的父亲修书写信。
身边的下人便赶紧去窗外伸头看了看:“是个老头正在跟门童胡闹。”
贾奉便没放在心上:“给他两个馒头打法走。”
下人答应一声,转身下楼去办差事。
……
耿家三兄弟在城西墙角上坐不是站不是,心慌慌地等了好一阵。
这才看到老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回来,左右手里各拿一个大馒头。
呃!
三兄弟不明所以地交换着眼色。
感情他们等了这么久,老爷子是去买馒头去了?
不对,他身上哪有银子,有也舍不得买,这么说……是去要饭去了?
顿时,三兄弟心里都不是滋味儿,他们顶天立地的三个大儿子在这儿,怎么能让老爹去要饭呢?
谁也没想到耿实忠之所以脸色灰败,是因为他的脑海中一直在回响着门童小哥的那句话:“给,这是咱们少东家打赏的,要是再敢来,见一次打一次。”
所以,当年他倾尽所有救了贾仁一命,如今打赏两馒头?
人心怎么能这样啊?
当年他付出去的银子钱,放到如今也不知道能买多少馒头了,他贾掌柜也从来没有还过钱不是?
越想越心酸,这城里人呀,就是刁钻得很。
“爹,你辛苦啦!”
眼前突然出现三个儿子满是忧色的脸,耿实忠拉回神游。
“咳!”
他假咳了一声,这事儿还是别跟儿子们说了,他们听了只会添堵。
下一句便道:“咱们找个菜市场放货去。”
话完,才发现自己手里还好好捏着那两馒头呢,便觉得心烦不已,直接塞给耿福:“你们吃。”
三兄弟好久没见过这种白面馒头了,可是看得出来老爷子心情不爽快,便也没敢吃,接过去后由耿禄收在挎肩布袋里。
等老爹心情好了,愿意跟他们说是怎么一回事之后,再吃。
谁料接下来找到菜市场并不顺利,这边独轮车刚刚放好,就有人要来收草市税。
这东西还没出手呢,哪有钱交税,父子四人赶紧扶起独轮车直接走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悄悄问经过的看起来还靠谱些的路人,问要不要花生。
对方听完只摇头,如今这年月粮食都买不起,谁还会买花生这种嘴头零食,都摇摇头表示不要。
随着走过的街面越来越多,问过的路人越来越多后,耿家父子开始灰心失落。
“爹,别担心,卖不出去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