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见云照沉默，她又开口，道：“你来这树林干嘛？你不是来寺庙礼佛吗？”
等了等，云照只是“嗯”了一声，她又说道：“我受伤不能动了，好疼啊！你快过来帮我看一看吧……”
云照并没有动，半晌，他才轻轻吐了句：“一点也不像。”
是不像。
她从不打听他在干嘛，也不过分干预。只是若碰见了，她会用自己的眼睛看，判断之后，她亦会拿出自己的一套做法。
她也没说过这种极为柔弱的话。
云照记得，第一次遇到苍耳时，她对付了两个追杀者，然后受到了他的弦音震荡，虽然她闭耳了，但明显是受了内伤，脸色发白，动作艰难。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与他一样，牵了坐骑立即出发。刚开始她手有些软颤，但她将马缰缠在了手臂上；怕自己掉下马，她就压低身子，伏在马鞍上。
直到恢复了些力气，她在后面闲不住了，就大声问他叫什么名字。
也告诉他，她叫苍耳。
云照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继续伸手拨弦，接上方才中断的乐章。
梵音可渡亦可杀，皆不过，因缘际会，人生无常。
云照再忍不住，呕了一口血，半数落在箜篌上。
因此，他也没听到，有个声音由远及近的叫他的名字。
直到乐声戛然而止，云照没打算停，只是他沾血的手指忽然被一只纤白的小手按住了。
他转头看去，苍耳的脸这下清晰多了，只是有些灰头土脸，发丝也有些乱。再看她衣裙也被刮破了些口子，裙摆鞋子上也沾了泥。
苍耳缓了缓难受的感觉，她靠得太近，闭了耳还是受了震荡，面色浮着不自然的白。
先一针开了耳，她道：“云照和尚，再弹下去你自己怕是得吐血身亡，提前上西方净土成佛去了。”
云照看了看，觉得这应该是本人了。
苍耳顺手就捏了他的脉，嘴上还揶揄道：“怎么？把自己的小命弹没了才算音律天才？”
云照：“是我之前弹太久了。”
苍耳收了手，道：“知道知道，大老远就听到了。”
顿了顿，她拿出个药瓶：“这个药是我吃来调理心脉神智的，虽不是特别对症，但勉强用来中和你中的这毒瘴吧。”
吃了药，过了好一会儿，云照才发现，自己已然不知何时走到了裂缝边，再往前两步就是蛇窟。而自己周围有一些蛇趴着不动，一些是被自己音攻弄死的，还有两条身上扎着针，大抵是苍耳过来时弄的。
而清醒过来，已能看出，这整片山林都被包裹在沉沉的雾瘴中。这瘴气有催人迷幻的效果，不但令人迷失方向路径，还会刺激意识弱点，以毒攻心。
“得亏你是和尚，心比较静，普通人被这浓瘴熏久一点，可不得心魔爆发，自创而亡了。”
苍耳说道，还好奇的蹲在裂缝边往蛇窟里看。
“这些蛇在里面被喂过药，一旦死亡，药力结合蛇毒喷出，遇空气化瘴。这片山林又阴沉，风也吹不进来，真是布得一手好局，还把毒阵都用上了。”
云照听了，看了看周围环境，问道：“毒阵？你是破阵过来的？”
苍耳：“可不是！我在寺庙里发现有化毒的水，那风格……大概是早年从灵域流到烨朝的东西，我多少也懂一点。”
云照恰好看到苍耳的背面，见她后肩有几道爪伤，衣衫破碎了一块，氤着点点血迹。
“受伤了？”他问道。
苍耳微微扯了扯肩，皱了皱眉头，这才点了点头。
“这像是鹰爪伤。”云照说道。
苍耳：“可不是老熟人来了，要不是鹰老大提醒，我也没想到你蹲在这里玩蛇呢。”
云照心下明了，便提醒她道：“驯鹰驱蛇都是西土深处一个小国的异术，据说驱蛇人一系早脱离了那个国家，迁到了东原，但现在看他们很有可能再次联手了。”
“呵呵……”苍耳笑了笑，道：“那鹰老大可没剩几只鹰了。”
云照：“……晚上又射了鹰？”
苍耳：“下次把鹰老大射成光杆鹰王，再送他一箭去下面和金隼将军团聚。”
苍耳说得咬牙切齿，于是云照大胆猜测，八成是鹰老大那边损失更惨重些。
他想的没错，鹰老大被苍耳伤了一只眼睛。
只能说袖弩对远距离目标劲力太小，苍耳是准备一击射杀的。但鹰老大伤了眼睛就退走了，苍耳还发现他本是准备去袭击云照的，所以还是先赶了来。
“还能走吧？”苍耳问道。
云照点了点头，虽然内腑心神都伤了，真气内息还杂乱的很，但走路还是可以，只是内力用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