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驰到山下时,苍耳便觉得这黑暗中氛围都不对,瘆人的很。
山中除了一些屋舍,只有报国寺最亮堂,原路上山,路上有些异常的安静,夜晚的虫鸣蛙叫都零星得很,也没有再遇到蛇了。
报国寺的大门关着,苍耳摸到一处矮一点的围墙就翻了进去。
此时入夜已久,许多屋门都关着,也没见僧人行走。苍耳想了想,便沿着路往后院方向更深处找去。
有一段竹林小路灯笼挂得少,苍耳早已从一处门口顺了盏莲花灯,此时刚好用上,照一照前路。
云照看见她时,先见了一个提灯走来的身影,烛火氤氲了一小块暖色,蓝艳的裙裾晃在碎石小路上很是醒目。她提的是报国寺将用于中秋的花灯,三盏莲花随着步子晃动,像夜晚不肯安歇的幽浮。
其实他只看清七分身形和脸,但心里却很笃定是苍耳。
此时与他一同藏在屋檐上的洛南惊的下巴都掉了,大概是没想到这时候突然有人来,便疯狂的对云照使眼色。
云照满脸无奈,怎么跑到这来了?
他捡了片瓦,掰下一小块来,朝着远处抛去。
苍耳忽然听了后面的右后侧的房子有动静,想了想,前面只有几个孤零的小院,刚刚倒是路过了一排屋舍,还是先去那一排找找,说不定云照住在那里。
她从右侧的小路便兜了回去,那边房子还挂着灯笼,看上去有人居住,不像其他小院都是黑漆漆的。
见把人引走了,云照才下意识轻呼了一口气。
洛南见人走远了才开口:“公子,这哪来的姑娘半夜往后山跑?心真大!”
可不是吗,哪里都有她。
云照微微叹息。
没一会儿,黑空中传来一点鸟儿扑翅的声音,云照抬头,看见了一只低飞的鹄鸟。
鹄鸟绕了圈,就要往后面飞,云照边道“找到了,在后头”边率先掠起,随着鹄鸟指引的方向而去。
洛南跟在后面,见公子背着箜篌掠得丝毫不受影响,也拽了拽背上的弓。
山中黑夜,两人始终跟着鹄鸟的方向,直到了一处,鹄鸟忽然清晰的啼鸣了两声飞走了,洛南便知,到地方了。
听见云照用内力传了句:“遮耳,离远一些”,洛南也不言语,配合的往远处的树上藏去。
云照看了看,找了个能盘膝坐下的树杈,解下箜篌,用一只脚稍稍压着底座,也不再看其他,猛的就勾起一声极为怪异的乐声,震的周围的树叶都哗哗作响。
一时间,乐音起,安静的山林间本有些肃冷的气氛又是一变,曲声诡异,气氛也令人毛骨悚然,那弦丝像能自己扭动,不但发出令人魂魄离体的难受声音,还能幻化到人五脏六腑,以一个极为不适的节奏紧攥切割着脏腑。
云照所在大树几丈前本是一块土石地,箜篌音起了没一会,那里便簌簌落土,浮在表层的掩土和树叶被震的落下,露出一条巨大的裂缝。
若此时有人从裂缝往下看去,那内里诡异恐怖,表面上是条裂缝,底下是巨大的坑洞,像是把山包挖空了一半。从裂缝里传来坑中密集的窸窣爬行声,还有密密麻麻的吐信子声。
这竟然是个蛇窟!
看这数量,别说是这一座山头了,怕是华都郊外这整座连绵的山脉的毒蛇,此时都聚在了这里。
云照仿佛没听到一样,箜篌拨得毫不停歇。
那乐音对所有能感知外界的活物都有效,蛇窟里躁动异常,蛇群纷纷滚动扭转难受的紧,那鳞片刮蹭的频率一高,这个裂缝地窟就像单独下这一场暴雨,尽是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场暴乱和弦音在半夜像是将这一带化成了地狱光景,若不是在深山偏僻,普通人只是看几眼,听几声都得心神震荡,惊惧晕厥。
洛南已经一退再退,他没想到这蛇窟是早被准备多时,怪不得公子毫不留余力的运功催弦,这些毒物数量太多,不是一时半会能杀得完的。
洛南虽然遮了耳,也退得极远,但还是有丝缕的曲音往耳朵里钻。他不得不再退一些,远到已经看不清云照那棵树了,才稍觉好些。
他将弓拿在手上准备着。接下来,若驱蛇异人察觉到异常赶来,自己还得能帮着对付。
绕着这片山林外围探寻了一会,洛南发现公子还没结束,便又回到之前那个观察点。
这一看,却看出了些不对来,怎么感觉那棵树更远了?之前还能看到些树冠,现在却是连树尖尖都找不到了?
洛南心下惊异,又往林中掠去想靠近些看看究竟。
这一掠更是发现问题,掠了半天,再登高看时竟 完全没有靠近公子那边!
难道是天太黑自己看错了?或者自己看迷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