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始终坐着未动,刚才的事情也没有让他起什么波澜,反倒是安静的看着。
苍耳见他姿态依然风轻云淡,也没怪罪自己砸场子,便道:“激他人者,易受他人激。还是和尚们太好面子,我让他点哪他就点了。”
云照依旧似笑非笑,像是觉得有趣,看着她道:“你倒是三两句摸清了和尚的性子。”
语落,苍耳拿出身后的包袱,笑得真诚,“我是送吃的来的,怎么能被一群和尚打搅。”
云照微笑不语,洛蓝知晓这是接受东西了,就上前来打开包袱。
洛蓝依然很是惊异,忍不住问苍耳,“敢问咒厄圣女,为什么点了那里会坐不住?”
苍耳见这随侍是个有些异域长相的少年,眸色是浅淡的棕色,不免多看了他几眼,猜测他也是混血。
嘴上却是淡定说道:“自然是因为他们长得丑,若和你一样长的俊,就不会见了本圣女就坐不住了。”
这忽然的调戏令气氛一滞,洛蓝脸红,"我,我"了几个字就说不出话来。
云照斜眸看了她一眼。
苍耳讪讪,有时说话不过脑的毛病得改,这不,让美人嫌弃了吧。
于是她找补道:“食色性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又不修戒,就开个玩笑。”
洛蓝想想,这位是咒厄神的使徒,这么邪门的做派倒也符合她们教义。
“盘膝久坐,血液不通,经络压迫扭曲,突然捻力击穴贯通,便坐不住了。”云照说道。
洛蓝这才恍然大悟。这魔教圣女果真会异术,还是公子懂得多看得穿。
“既然东西送到了,就请自便吧。”云照起身就往偏殿而去,洛蓝拿着吃食追上公子。
苍耳:……
合着她送来吃的,还帮着赶走和尚,自己反而捞不着吃?
“喂!你还没说你是……哪家的公子……?”
苍耳还未说完,偏殿门就已经关上。
出了千烛殿,苍耳慢悠悠的散了散步,这附近都点着明灯,夜晚也能看清路边的芭蕉和矮树。
将将走了一半廊道,忽闻弦乐声依稀而起,苍耳竖了耳朵,发现是千烛殿里传来的。
云照在弹箜篌?
她听了一会,今天的曲子完全不同那晚杀人乐,反倒是如清风拂面,清爽宜人。
她便又踱着步子往回走,在廊道尽头的小阶上坐下。
离得近听得清楚些,这箜篌弦色空灵,初听清凌舒服,越听越觉得引人入胜,这声音好像安宁了整个夜色,也令人身心都舒缓通泰了起来,有种难以言喻的净心境界。
这曲调与那晚完全是两个极端,那天是毛骨悚然,魂魄离体的曲;今日是安心定神,抚平烦躁的音。
直叫人心情平静,生不出一丝邪念。
半晌,曲终,又坐了一小会,苍耳才心满意足的散步离去。
洛蓝是常见公子弹琴,也知道方才外面有人听着,可公子奏的竟是梵音安魂?只是曲调节奏改变许多,虽不至于引动太大波澜,但也极为令人凝心聚神,听后定有益处。
云照从食物堆里拈起一块花生饼,吃了。洛蓝便醒悟,这是你送我吃的,我回赠一曲啊!不喜欠人情,果然是公子的风格。
第三日,苍耳自称要诵经通神,躲过了论道会。
夜晚再去千烛殿时,已经空无一人,那弹箜篌的异域绝色不在,苍耳也无聊甚甚。想来,云照参加完论道已经走了。
还没问他是哪家的公子呢。
斋沐结束,去王宫前,苍耳收到了姜如玉的传讯。
素衣在旁禀报,“西土不比东原方便,我族在这耕耘得不深,姜侍卫长自那天返回,便立即从第一营调了人出来,缀在后面杀了抓了好些些当时的死士。”
苍耳点头,“戈壁沙漠行军难,这三千近卫军已经是令行禁止,只晚八天就到了。”
从灵域出发,至今已月余多。
姜如玉今日来的消息,是已把月蕃南边的一个小藩地占了。此时已安顿好了军队,整顿好了消息传递通道,随时准备着苍耳号召。
以及,调了些人来月蕃护卫——此番随着消息同来的还有两百人。
教主面色奇异的想办法把人安排进来,忽然间多了两百人,这原看起来还算大的神殿,也显得拥挤了起来。
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每天都有穿着教众服饰的小队流动巡逻,特别是苍耳的居所被护得格外严密。
但筹划已久的刺杀还是到来。
应该说,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天。
苍耳心脉有损来自于母胎时,虽然没有太影响其他成长,但每年都有几天心脉格外虚弱,这个是王室密辛,但也只是赵霏霏早就知道的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