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鱼城位于大贺西南边外,恰好在四个大小国家的边界,旁边一圈都是战争缓冲地带,因此常年无属国真正管辖。
若说蛟鱼城什么人最多,那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最多。
彼时,江遥一手捏着脑侧的小辫子把玩,靠在墙边看着不远处的酒楼,那个原本还只是贪点小财的店小二,正与昨日赢光了他赌资的食客持刀对拼。
上一刻还是小二接客迎来送往,下一瞬就变成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在蛟鱼城挺常见的,因此,除了几个爱看热闹的,其他人该干嘛干嘛。
就连一楼里的两桌食客也依然该吃吃该喝喝,只是靠外一桌差点被波及,就有人大声嚷嚷起来:“出去打出去打!朱小二!打翻了大爷的酒菜,银子可算你头上!”
那小二对拼中还不忘本职,果然压着刀势就把对手往店外逼去。
江遥的目光却没有一直追随朱小二,而是打量起店里的另一桌客人。
那桌坐了五人,时不时往二楼瞄一眼,桌前的菜吃了许多,酒却不敢多喝几口,随时等着办事的样子,一看便知是哪家跟着主子出来的护从。
她看得是其中一人,他坐态有些张狂,正对江遥这个方向。她已经分辨了好一会,那人脸上那看着威猛的大胡子茬,像是贴的?
似是为了匹配那半脸胡茬的威猛风格,那人还一只脚架上板凳,态度豪迈的端着酒碗……抿了一小口。
江遥勾唇笑了笑,她看出些端倪,不免觉得有几分趣。
但须臾她便转了注意力,转而看向二楼的一扇窗户。
窗户边有人走来时,她又提前收回目光,抬步到一个小摊前买了张凶鬼面具,试了试,就付银子买下了。
江遥今日女扮男装,十七岁的女子身量小些,男装就像是个十五的小少年。
但这一幕落在二楼人眼中却是惊喜。
他看江遥,红色衣袍缠着黑色腰带,还用黑色缎带束了袖口,周身再无装饰,只那高束的墨发里夹了一根红丝绕着的小辫子,在她低头时,小辫子和发尾就扫在脸侧,生生给那面庞添了种妖艳。
好一个雌雄莫辨的少年郎,他没想到城中也能找到这样的可人儿。
“去,叫人跟上,看看是哪来的小妖精。”
接受指令,二楼下来了个亲随,一出门看到了江遥,这便明白了大管事为什么突然喜上眉梢了。
见有人下来,一楼那桌五人起身,那名亲随指了指江遥,又点了三人出去跟踪。
江遥在前面似无所觉的逛着,后面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眼见着红衣少年从街头逛到了街尾,一闪身进了条巷子。
三人对视一眼,分开包抄,必定要打探出江遥的来历,才好回去复命。
那巷子里四通八达,江遥左绕右绕,最后停在一处围墙后面,带上鬼面具,准备等后面人追上,跳出去把人吓一跳再说。
感觉到有一名追兵靠近,江遥掐算了时间,“哇”的一声就跳了出去。
红衣鬼面,在这有点阴暗的巷子里的确有点瘆人,冷不防的一下子,一般人还真容易被吓一跳。
但江遥微愕,眼前竟然没人?
人呢?
她很快感觉到什么,一转身,透过面具的眼睛,看到了张大胡子脸。
大胡子不知何时绕到了她身后,正双手叉腰,好整以暇的等着她转身呢。
“装神弄鬼……”
他抬起一根手指,一下就掀掉了江遥松垮戴在脸上的面具。
接着,他本是随意打量一眼,却发现面具下的人没一点紧张忐忑,反而是俏生生、笑嘻嘻的望着他,道:“你抓住我了。”
江遥心中想着,这护卫恐怕有两分本事,但面上却笑等着接下来的事。
可想象中的被人撒把迷药掳走没发生,大胡子只看了她几息,反而转身就走。
“诶?你……”
她刚想开口阻拦,就听大胡子背着身边走边道:“再不走,就把你卖去做人肉包子。”
江遥纳闷,她就没碰见这么无语的事。
她是来以身作饵的,没想到,鱼不吃?反而被个大胡子放生了。这是蛟鱼城能出现的好人好事吗?
但大胡子已经走了……
遂江遥只好转而去巧遇其他护卫,以期被捉走。
这些人往日里干了不少拐卖的勾当,但也谨慎,只是跟着江遥先探底,大抵也怕她别是受了城中哪位高门大派里的庇护,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
江遥自然也有对策,见差不多了,便找回了马车出城。
城门口俩护卫对视一眼,缀在了江遥后面,一直到一个时辰后,江遥的马车到了离蛟鱼城最近的桑田县,进了县令家的宅子。
江遥自然知道后面一直跟着人,但她一如寻常的返程。
这一趟过来,本就是为引起那位无极阁大管事的注意。
是夜,果然有几个黑影从后院翻进了县令家,再翻出来时,小心的扛着一个麻袋进了巷底,又塞进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