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佛无力反抗,只能被荒狼挟持着走向拱屋。
一边走,一边不受控制地在心中胡乱猜测着各种可能。
比如,老滑橇死而复生,披着裹尸布朝他搓指微笑?
再比如,乌东梁部落的历代酋长,长老,执灯者的灵魂齐聚一堂,披着裹尸布朝他搓指微笑?
又比如有个尖嘴利齿,拖着细长鳞尾,头顶一对狭长狐耳且浑身腐臭的冥府精细鬼被自己召唤了出来。
噢——不不不不不!奥利佛浑身抖了个寒颤,把这个奇诡的念头甩了出去。他可不想稀里糊涂就被极端狂热的苦行驱魔教团送上柴堆。
先灵冢的单薄木扉歪倒着向两边敞开,里面没有一丝声息。
奥利佛写满恐惧的胖脸,在法阵明暗不定的流转光晕中,忽青忽白。
“快点。”荒狼的刀尖戳到了胖子的屁股上。
隔着袍子,都能感到那种尖锐的冰凉。
奥利佛惊吓之余,只得将心一横,低头闭眼钻进了昏暗的石头拱屋内。
还是一片安静……安静的只有他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片刻后,确认屋内肯定没有任何异响,奥利佛这才歪抬起脑袋,虚睁左眼,将视线小心翼翼地释放出去。
停放尸身的矮桌已经折了两条腿,将老滑橇静静地压在下面。
几座半人高的陶土灯座也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折成几段,昂贵的灯油撒得到处都是。而祭台的方向……
那是??什么??
奥利佛的右眼也慢慢睁开,和左眼一起瞪得溜圆。直至整个人都被某种神秘的光晕所浸染。
他双膝一软跪了下去,仰头痴痴地望着悬空处,喉结不住地滚动。半晌,才挤出了一句:“我的(Mo)——至高神啊(Divashee)——”
青影散发着微光悬在半空,似在蠕动,似在翻滚,缓缓地延展。
无数光点透过拱形屋顶的烟孔从天而降,飘飘洒洒地被吸入青影之中。
从骨骼到肌肉脏器再到遍布周身的血管和神经,慢慢地,还出现了青色半透明的皮肤。
仿佛有一双无上妙手正在塑造着世界上最精巧、最脆弱、最不可捉摸的生物。
而在奥利佛的眼中,这犹如天堂与地狱交织的画面,正在蛮不讲理地覆盖掉他之前所有的认知。
造物啊!这是造物啊!这是只属于至高神的领域啊!
此时此刻,就这样没遮没挡地展示在“上吉尔曼·里奇蒙·辩护人·信教士·奥利佛·克林顿”面前。
他的耳鼓跟着心跳嗡嗡嗡地轰鸣着,恍惚间仿佛听到了只有神殿唱经班少女才能吟出的圣洁歌篇,两行热泪毫无征兆地流淌下来。
被神眷叩响了命运之门。
神魂激荡之下的奥利佛竟然鬼迷心窍地生出一丝想要触摸神之领域的贪念。
于是,他偷偷伸出了那根猥琐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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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凹凸、坚硬、略带潮湿的感觉,随着双脚触地,清晰地传来。
包裹骨骼和关节的肌肉,在神经反射的作用下绷紧,稳稳托住了从半空降下的身体。
令人作呕的腐氨味混合着柠檬叶,油哈喇和酒后消化物的滂酸臭,混在第一口呼吸里,猛地涌进胸腔,继而揪扯得整个胃部痉挛起来。
强烈的刺激之下,原本沉重的眼睑反倒被眼泪给冲开了。
恰到好处的昏暗光线,通过晶状体和角膜的折射,投到视网膜上,向唐汉生揭开了新世界面纱的一角。
围绕一片直径大约十二三米,纯以黑白两色鹅卵石拼嵌而成的圆形地画,几百块需要两个成年人才能抬起的大石,以一种内倾向上的奇特角度,被层层叠叠地垒砌成粗陋的墙体,进而在视觉上形成一个倒扣的大碗。
圆形拱屋中央,四方形的一张石台约莫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石台上遍布残蜡、烛泪。
十几副不知名的生物骸骨中间,蹲坐着一尊质地暗哑黢黑,通体爬满龟裂细纹的动物刻像。
刻像昂起向天的脖颈上只余参差的断口,兽首不知所踪,无法辨认是什么动物。
塌了半边的一张矮桌倾倒在墙边,矮桌下压着一具裹成木乃伊状的人形物体,散发出可疑的气味。横七竖八地断成一截截的陶土碎片散落一地,间或夹杂着几摊色泽黑亮的油渍。
唐汉生抹掉挂在嘴角的酸涩胃液,努力压制着未知带来的恐惧心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他用力攥紧拳头,反复默念着给自己心理暗示。
大约过了一分钟,唐汉生的大脑终于从宕机状态中强行重启了。
指甲嵌入掌心的轻微疼痛,鼻端传来的阵阵异味儿,都在表明五感已经恢复。
身体的主要机能也正在运转。
听着自己心脏跳动的节律,唐汉生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按照事先设定好的目的地,他和佟俪应该出现在东海市的马赫空间二号机上。
但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无不在告诉唐汉生一个难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