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来时从不敲门,更可怕的是,你醒了它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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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与大脑分离,大脑与颅骨分离,迷失的意识仿佛失重状态下无规则飘荡的一团混沌。而四肢百骸……如果从感知上来说那依然还算是个整体的话,那么这个具象整体正被卷进高转速的破壁机,细细地打碎,一遍又一遍。
骨,血,肌肉,神经,称作器官的肉块,一本糊涂账的消化物,都被迅速粉碎并抛洒出去。
无所谓活着,也无所谓死亡。
假使意识在此刻无限拓展,就会惊诧地看见无数粒子正或明或暗,远近不一地围绕着自己,犹如精神内视的小宇宙。唐汉生就是宇宙的中心,可以感知周遭一切的存在。除了他自身。
这种奇异的感觉,根本找不出准确的语言表述可以借鉴。
“Mo——Divashee——”
陡然之间,一声巨响在意识的中心炸裂。
整个空间都被这不明其意的呼喊声所震荡。
随之而来的便是感知坍塌。由远及近,由慢转快,渐渐汇成一股无可阻挡的向心力,将空间中的一切“存在”推向“他”,或者说,被“他”拉入体内。
这个只存在片刻的宇宙开始了死亡塌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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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拉星球。
中土大荒,神女瀚海。
乌东梁部落,先灵冢前的广场上,正在举行一场迎接神谕的仪式。
“……圣音凡息,神光临空,诚颂祝祷,伏拜敬请……”略有点跑调地唱诵着祷词,奥利佛仰头向天唰地张开双臂。
可惜,空中大片铅灰色的浓云,稀薄了本就微明的晨光。所以也就没有什么自然追光给他笼罩一层神圣的庄严。
薄雾打湿他那件沾满泥点的褐色麻袍。
头顶那蓬潦草的暗红色卷发下,是一双因为宿醉而布满血丝的小眼睛。黢黑的眼圈和野生的胡茬更是和神圣肃穆毫不沾边。
“开慧指引——”
心里盘算着尽快结束这场祷告仪式,奥利佛又忍不住记起昨晚那壶被酋长奉为人间甘露的沙薯烧酒。
那酒要是不兑水和香料直接喝的话,除去过分的辛辣,就是让人忘记自己是人的后劲儿。
既没有葡萄酒那种优雅微醺的高贵感,也没有黑麦金馥郁浓烈的沉稳。
实在是粗鄙不堪!!哪怕是发泡杂果酒也比之强上百倍!真是怀念在天禧城时的生活啊……
“请—降—尘—名—。”
唱完最后一句,奥利佛卸掉望天势。
他努力收起凸起的肚子,重新将手臂缩回袍内交握,庄重地平举大袖到胸前,举步就往先灵冢行去。
在那座石砌圆顶拱屋里,停放着已故部落“执灯者”老滑橇的裹尸,还有奥利佛事先摆好的羊皮卷轴。
只待稍后偷偷进去撒些显形药粉,不消一碗米茶的功夫,用无色清墨写在卷轴上的名字,就能当众显露出来。
铁斧刃,酋长次子的名字。
虽说手段是粗劣了些,而且用教士的身份招摇撞骗,也有亵渎至高神的嫌疑。
可对于跟着行商流浪至此的流放犯奥利佛来说,能够在这边境穷苦之地谋个容身之所,才是超越一切道德束缚的生存需求。
该死的!想着屋里的裹尸,奥利佛心虚地暗骂一句,给自己壮胆。
却不料左腿刚刚迈出,故作虔诚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空中铅灰色的云团中,突然降下一道粗大的闪电。
闪电不偏不倚,正好击中竖在先灵冢上的旗幡。
紧接着,以白垩晶粉画在先灵冢周围的四幅简陋阵图悉数亮起,四道白炽色光焰伴随着轰然炸响的雷声,冲天而起。
刹那间,四道光焰已汇聚到半空,只停一息,又齐齐地倒卷向先灵冢,化成一团耀眼的光斑。
紧接着,光斑嗵地炸裂,恰似一记重锤,狠狠地擂在每个人的心头。
在场的所有人只觉浑身气血逆涌,一口气既提不起来,又吐不出去,头晕目眩地站立不稳。
从上往下俯瞰。以先灵冢为圆心,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裹挟着碎石尘土,瞬间就将跪伏在先灵冢周围的部落民们扫得人仰马翻。
惊呼声,吃痛声,哭喊声此起彼伏。有几个胆小的家伙嘴里发一声喊,掉转头就没命地奔逃。
“都别慌——”部落酋长荒狼一声暴喝,顶着半脑袋血污率先从滚滚烟尘里冲出来,几个想要护在前面的部落民都被他狠狠地推开。
荒狼几个大步就跨到奥利佛的跟前,一把揪住奥利佛的衣袍。
“肥猪猡,你在捣什么鬼?”
奥利佛被酋长这么凶神般地一吼,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地就扯开嗓子奋力叫嚷起来:“神迹,神迹,这是大神迹啊——”
“放屁,你这该死的粪蛆昨晚怎么不说。”荒狼压低声音在奥利佛耳边恶狠狠地质问道。
奥利佛抹掉喷在脸上的口水,福至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