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家在洛阳的一个小山村,六岁之前我跟着姥姥姥爷住在这里。为什么六岁之后乐意没带我回来过,我不得而知,也不好去问。如今我17岁再次回来,记忆像人一样都已不见了。
刚出火车站,就看到姥爷在站口冲我招手,他头上戴着一顶北方人冬天最喜欢戴的军大帽,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乐乐,来,姥爷帮你提行李。”说着姥爷已经将我手里的行李箱抢过去拎着,我不好拒绝他的好意,只好提醒:
“姥爷,不用提着,拖着走就行,省力。”
姥爷“笑呵呵”地提着行李走在前面,“没事没事,姥爷有力气,提的动。”
一出站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鼻子一酸,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姥爷是开着一辆三轮车来接我,还贴心地准备了一把小椅子让我坐在后面。就是寒风肆虐,吹在脸上像撕裂了一般。
前面驾车的姥爷从后视镜里看到我冻得哆嗦,忙安慰道:“没多远,几分钟就到了哈,坚持坚持。”
“没事姥爷,也没那么冷。”说着我努力扯出笑脸,稍稍挺直了一些背。
虽然寒冷,天气倒也晴朗,车子在田野间的水泥路上缓缓行驶。冬天的田野很干净,只能看见一大片干净的土地,像被洗过的思绪一样,干净的没有记忆,有的只是一种莫名的想流泪的冲动。
一大片一大片的田野连在一起,竟让人心情平静,生出来些安全感。因为来年这些田野里将种满稻谷,绿油油一片,待稻谷成熟之时,又会变成金灿灿的一片。
“姥爷,你种田了吗?”我不由来地开口问,寒风吹起我的头发遮住视线。
“那当然了,农村人哪有不种田的。我一个人就种了三亩地。”姥爷说话间满是得意。
我说:“姥爷,明年稻谷成熟时我来帮你。”
“姥爷,农村小孩是不是都会做饭?”我在灶台边添柴火边问。
姥爷炒菜的手一顿,随后“呵呵”一笑,“那不是,你妈就不会做饭。”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没有见过乐意做过饭,记忆中都是我爸叫我们吃饭。原来我不会做饭是遗传。
“你姥姥做饭特别好吃,我这手艺就是你姥姥教的,等下多吃点,看你瘦的干木材似的。”
“嗯,必须得给我姥爷面子,空盘行动。”
其实姥爷做饭水平并不高,姥姥在世之前都是姥姥做饭,那时姥爷连米都没掏过,如今倒也能熟练得炒菜了。
人总会习惯任何人的离开,不是吗?
吃饭时陪姥爷喝了几杯,电视里正放着抗日剧,姥爷看起来心情挺不错的,时不时和我讨论剧情,趁广告间隙又跟我讲以前的抗日战争。
简简单单的饭菜,几杯浊酒,温馨而满足。
吃完饭跟姥爷坐在火炉边烤火,他看着抗日剧正起劲,时不时龇着牙握紧了拳头,恨不得自己去冲锋陷阵。
我偷偷笑了笑,感叹如今生活的不易,我们替祖先享受了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却未替他们分担一丝一毫,只希望后世都能记住这份荣辱。
“你吃饭了吗?”我在QQ上跟程洋发消息。
回得挺快,“吃过了。”
我想了想后回复:“应该有几家春节不打烊的外卖店。”
隔一会儿,他拍了一张照片给我,竟是两菜一汤,餐盘已见底。
“挺厉害啊,还会做饭呢。”我发了一个崇拜的表情包过去。
“我妈说不会做饭讨不着媳妇。”
“噗嗤”,我没忍住笑了。
电视里正撕心裂肺地喊着“冲啊!”,我看见姥爷紧握的双手,瞪着眼睛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尴尬尴尬……
除夕那天中午舅舅来接我们过去过年,只是舅舅看起来很惊讶于我的存在,事实上我也对他没有一点印象。
我看见姥爷偷摸跑回房间准备红包,此时客厅只有我跟舅舅,电视已经关了,气氛有些生疏。
“你见着陈闵南了吗?”他率先开口,小声悄悄问我。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他便不再开口。
舅舅跟我妈乐意长得一点都不像,看着像是有很多想法的人。他额头上的抬头纹很重,右脸颊还有一块疤,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凶狠。
一进门我就被院子里坐着打游戏的小孩吸引,看着不到十岁,姥爷跟我介绍那是舅舅的小孩,叫乐园。
姥爷走过去叫他:“园园干什么呢?”,叫乐园的小孩抬手一把拍下姥爷伸过去的手,语气恶狠狠地警告姥爷:
“别碰我,等下输了搞死你个老不死的。”
我很震惊,一个小孩敢如此没有顾及地辱骂自己的姥爷“老不死的”,恐怕是父母常常这样在他耳边念叨。
果然,舅舅舅妈分明听到了,却没有任何反应,装模作样地忙着自己手里的活。
顿感怒火中烧,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我瞪着他,手心有些麻木的痛。
姥爷见状连忙又伸手过去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这小孩倒是倔强地没有哭,只是抬头挑衅地看着我。
不料,他转头竟又将气撒到姥爷身上,举起手机就想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