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也在人间隐居了挺久,有一天我心血来潮,忽然想去看看,曾经那块土地是什么样的呢,人们把那片废墟改成什么样了呢?
亲身经历自己房子和周围的变化,大概也是很有趣的事情,我是这样想的。
于是我就又回来了,我以为原来的房子都杂草丛生了,但其实没有,门口整洁干净,后来渐渐地生活太平了,人们也开始互相寻找战乱中失散的亲人们了,通讯开始发达起来,孩子们也有学上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写信。
就连我的门前都建造了一个信箱,里面堆满了信,全是以前遇到的小男孩写的,我不知道他多大了,但他学会写字了,他的字也很漂亮,措辞也很谦逊,大概在战争之后也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吧。
他在信里说多年后再来寻访,故人已经离开,如果有后人见到这封信,希望我能联系他,完成当年的承诺。
我才知道应该已经过了很久了,他大概以为我已经死了,才会说“后人”什么的,既然过去这么久了,似乎再去追究往事已经没必要了吧?
我本来想就这么算了,但还是回地府的忍不住,去翻了判官司的生死簿,生死簿上记录着小男孩已经八十七了,但灵还是很安康,按照我的经验他大概也能过百岁高龄,那也不错了。
我想,人和神不同,人寿命不过几十载却牵挂无数,如果没有实现愿望,即使对人来说寿命长达百岁已经很好了,但始终会抱憾的吧,于是我后来让泰姬给我化了妆,还是去找了小男孩。”
谷清晏顿了顿,看向泰姬,泰姬点点头:“的确,当时我还好奇为什么你突然心血来潮要我帮你化妆呢。”
“化妆?”桑南南有些惊讶,虽然谷清晏看起来也是个小奶狗,白生生的脸也确实可以伪装成女生,但……
还是感觉有点难以想象。
谷清晏苦笑着点了点头:“毕竟如果被发现我几十年容貌不变,还是会吓到人家的吧,我本来想稍微收拾一下,和原来的样子不一样就可以了,但没想到啊,泰姬直接给我画成了一个妙龄少女,还给我穿什么高开叉旗袍,还说我走路四仰八叉,让我穿着旗袍在阎王殿练莲花步,我的天哪,连星君来阎王殿巡视的时候,看到我都一愣一愣的,那可真是我一生的黑历史啊。”
泰姬柳眉微挑,语气里带着威胁:“但这样可绝对认不出来了吧?”
桑南南想象着谷清晏穿着旗袍扭动腰肢掐着兰花指走路的样子,刚刚想哭的感觉硬生生憋了回去,一下子笑了出来。
“咳咳,别拆我台嘛……总之,我换了旗袍,也按照泰姬指导得踩着莲花步,循着地址去找原来的那个小男孩,当然,他只是凡人,几十年后已经是老态龙钟的耄耋老人了,但他耳聪目明,精神矍铄,拉着我聊天都声如洪钟,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了。
我声称自己是以前的人的孙女,我的‘外公’已经驾鹤西去了,还复述了一遍当年的故事,那时候毕竟没有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也没什么东西证明,可能是因为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脸吧,他很快相信了我,对着我‘外公’千恩万谢,然后从木柜里拿出了一个木头盒子。
盒子看起来也是老古董了,还有很精致的花纹,他打开盒子,用布一层一层包得很细心,那是一个精致的、镂花的、非常漂亮的银镯子。
他看着我,他的眼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干净、清澈,他和我说‘我的承诺,终于兑现了啊,也算不辜负恩人了。’
他让我拿着银镯子,终于像是安心了一样,可能是因为彻底放下心来,完成了一桩心事吧,他的神情都宽慰了很多,他还找我问了很多家长里短的事情,天黑了,我就说我要走了,他拍了拍我的手,感慨似地说和我告别。
他说:‘要是能再见恩人一面就好啦,亲口和他说一声,谢谢他,后来闯荡这么多年,我总想着要是多挣一点儿,就能请更好的师傅,恩人的镯子就能更漂亮一些,经历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倒是也熬下来了,现在好啦,我子孙满堂了,镯子也找到家了。’
我回答他,‘外公在天有灵,会听到的。’
后来这个镯子我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我把我的大部分灵都渡在了里面,在人间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每次看到这个银镯,总是忍不住感慨,人啊,真是辛苦,为了几两铜钱奔波世间,颠沛流离,甚至搭上了一生的承诺,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心心念念了几十年,真是傻得……让神难忘。”
谷清晏笑了,从桌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缓缓落下了杯子,见桑南南和琴言眼泪汪汪的,他就故意逗她们笑:“好啦,故事讲完啦,几位看官能否打赏碎银一二?”
“哼,说白了就是个坑钱的阎罗王,真是死性不改。”泰姬瞥了头,神色倨傲,声线却微微发颤,“谁要听你的故事,快去洗碗。”
“多骄傲的冥神啊,”谷清晏调侃她,“那哪怕申请调休,也要和我一起去送那个男孩重新入轮回的人是谁呢?”
“烦人。”泰姬一改优雅举止,直接给他一拳。
“哎呀姐姐,我的漂亮鼻子都要歪了,在人间做个鼻子可要好几十万呢。”谷清晏无奈地揉了揉鼻子,又对桑南南和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