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蒋将军客气了一番,林一一又看了眼不远处警戒的侍卫,见离她这边挺远的,应该听不到,才道:“将军,我有些疑虑。这些流民,连吃的都没有,肯定也没银子,就算一路有施粥,能活着到达泗阳州和禄州。可到了后要怎么办?没钱没粮的,他们怎么活啊?这个时候种粮食也来不及了,最多开了地种些菜。那今年冬天怎么过?明年春天又怎么过?”
蒋从义转身面对林一一,脸色变得沉重凝重,好一会儿才道:“你以为燕王为何突然给你下命令,庄子里的粮食必须高产?燕王可不是只有这两个庄子。在泗阳州,在禄州,他还有数个庄子。那些庄子也有人种着,粮食产量是比不上你这三个庄子,但也饿不死这些流民。”
林一一反应过来:“将军的意思,殿下之所以那么逼我,就是为了这些流民?”
蒋将军摇头:“也不全是。但引导流民来新三州,确实是燕王所为。新三州想发展,必须得有人开垦耕种才行。而流离失所的流民正是最好的人选。说起来,流民比犯了事来新三州的人好多了。在新三州,流民得到比西疆多出数倍,肥沃数倍的土地,还有这么好的优惠政策,他们必定会好好珍惜好好开垦耕种的,不会像之前来的那些恶徒,受不了苦就扔下土地,进山为寇,为害一方。”
林一一心情顿时变得复杂。
没想到燕王还如此高瞻远瞩……
……
“别急别急,都有都有……”姚丰登边喊着话,边打着粥。
下一个领粥的是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正是之前被推倒的那位。
妇人鼻青脸肿,但毫不在意,只死死地盯着锅里翻滚的粥。操着一口听不清的西疆腔调,战战兢兢地问道:“大大人……小小孩也也有份吗?”
姚丰登辨认了片刻才听懂她说的是甚,立马点头道:“放心,不论大人孩子,都是一人一碗粥。”
说完,先给她怀里抱着的孩子打了碗粥,笑着递了过去:“给!”
妇人放下孩子,接过碗,连声道谢。
见那孩子还太小,应该端不住碗,姚丰登给了妇人一个托盘,又打了一碗粥放在上面,指着空地道:“去那边喝吧!”
又嘱咐道:“喝完粥,记得在沟里洗干净碗。碗洗好了,放到那个筐里,后面的人还要用呢!还了碗,才有炊饼发啊……”
妇人接过托盘,连声道谢,连声保证,定会将碗洗的干干净净,放回筐里的。
姚丰登笑了笑,又转头看向下一个,问道:“几个人?”
妇人端着托盘牵着孩子去了沟边,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一屁股坐在地上,端起粥碗吹了吹,然后递向面黄肌瘦的小孩:“宝儿,快喝……”
小孩饿得两眼发昏,也不管粥还滚烫着,张嘴急切地喝了一口。
然后,“嘶……”地一声。
热粥从嘴唇一路烫到喉咙,可小孩舍不得吐出来。
他太饿了。
女人也端起粥碗喝着,也是从嘴烫到喉咙,烫到食道。
可她不在乎。
更舍不得吐。
这粥并不浓稠,里面还有野菜,却是她喝过最香最好吃的粥……
终于,两碗粥入了母子俩的肚子,妇人洗干净碗,放回筐里,对着姚丰登鞠躬道谢。
姚丰登递给她两个炊饼:“留着路上吃。”
又指着不远处的林一一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们庄主。”
妇人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只见一个瘦瘦高高面目俊美的少年公子正和一个大将军说着话。
便是这位俊美公子大发善心,给他们这些流民施粥送饼?
好人啊!
妇人对着林一一鞠了一躬。
这时又有更多喝完粥的流民也向姚丰登,向林一一道谢。
有那识字的,看到了庄子口大门门上林家庄这几个大字,便道:
“多谢林庄主,林庄主好人啊!”
“林庄主长命百岁,必有后福啊……”
他们这一路逃难过来,不知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肚子根本就没饱过,经常是一连好几天都吃不上东西。饿得是两眼发昏,两腿发软。
也偶尔遇到心善的,给点吃的。
但像这种大规模施粥的,除了燕王以外,就只有这林庄主了。
而且,林庄主还多送个炊饼,如此大方,他们如何不感恩戴德?
其实,昨晚林一一说的是,愿意继续北上的,一人给两个炊饼。
奈何今早流民太多,林家实在扛不住。
又听说燕王也在沿途设下粥棚,姚丰登顿时松了口气,将两个炊饼改为一个,再在炊饼里加上野菜,这才抗得住汹涌而来的流民。
林一一正和蒋从义说话呢!突然见不停地有流民向她鞠躬作揖道谢,先是一愣。
随后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