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万物苍茫。
一片银白之中,两道身影长立。
其中一人衣衫胜雪,若非一头随意绾起的青丝随着风雪飘飞,肤色偏白的青年,几要融入雪景,再也寻不得其影。
饶是如此,谁也不会因他这看似文弱的外貌,心生轻蔑。
不为别的,就凭他是叶秋,那名手握却邪,连续三年死死阻断霸图入关野心的叶秋。
年方十八便名动天下,弱冠已然成神的叶秋,在一片飞雪之中缓步前行,与他同行的,尚有一名身披皮裘,不论从哪看,都非中原人的青年。
与叶秋那股信步庭园的悠闲不同,出身霸图部的青年,眉宇间透著一股让人为之凛然的不怒自威,站在名冠天下的斗神身侧,气势之上竟是不落下风,隐隐约约甚有抗衡之势,饶是如此,并肩而行的两人,谁也不曾开口。
他们维持着这样的步伐,徐徐而行,最后,在一片宽阔处停下脚步。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不知道是谁的嗓音,和著风声,化入雪中。
覆雪已深,韩文清仍旧一眼就能认出,这裡,是两军最后交锋的地方,在这裡,两方各自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哪怕脚下冻土掩著足以说明战事惨烈的痕迹,也改变不了霸图部染指中原的野心。
春去复归来。
“各为其主罢了。”
这话,说的不单是两军将士,也包含了他与叶秋,霸图不会轻易放弃温暖富庶的中原丰土,中原朝堂也不可能任由他们长驱直入。
战,无法可免。
哪怕韩文清战死,或是叶秋败亡,甚至他们双双战死,也改变不了这结果。
倏然转烈的风雪,将叶秋同他衣袍一般雪白的披风吹得冽冽作响,他盯着前头不知是哪方人马折断战场,现下被雪花遮盖,不复原貌的旗杆,开口询问身边的人,“老韩,你有没想过其他的路?”
发觉韩文清仅是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叶秋轻笑。“为了辅你成王,张新杰很是用心。”
叶秋没有继续说下去,对聪明的人来说,这句话已足够表达他的意思,韩文清不傻,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果不期然,他的话刚说完,韩文清已眉头紧皱,“我没有那种打算。”
张新杰费尽心思为他铺路造势,想方设法的为他谋取军功,这些,韩文清自然明白,他也曾直白表明,他对汗位没有野心。
不管张新杰是出自私心,还是为了报恩,他终究是霸图的人,叶秋又图谋些什么?
没等韩文清想出个所以然,叶秋的嗓音再度扬起,“别让新杰的心血白费啊!”语末,他神态慵懒,似笑非笑的看向韩文清,“有点追求啊!老韩,想想,登上汗位,权势美女跟着来,要什么有什么,多好。”
对叶秋哪怕没懂上十分,也了解个七八分的韩文清,自然不会认为这是叶秋的真心话,他冷冷瞥了他一眼,“这么有追求,你怎么不去谋夺龙椅?”
“哥胸无大志啊!”
说话同时,叶秋下意识的自袖内取出烟斗,可,满天风雪,菸草丝硬是没能点着,反倒把火褶子给弄熄了,见叶秋一脸错愕,最后只能讪讪地将烟斗收回袖内,韩文清嘴角微勾,“难道我就有?”
“你是该有。”
这回,他没等韩文清开口,兀自说了下去。“老韩,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你心裡也明白,目前关外霸图为王,但,这样消耗下去,两年、三年,算不上什么,要是耗个五年、十年,昔日的霸主,也会只剩一张空壳。”
“要能如愿,倒好,要是不能呢?”
哪怕叶秋没将话说明,韩文清仍是听出他这句话下的暗示,不管霸图部想打几年,只要他叶秋还有一口气在,他便会握著却邪站在最前头。
“真要那么认为,何不回嘉世当你的武林盟主?”
“因为我不会,你也不会。”他们是同样的人,哪怕知道前头的路满是荆棘,哪怕知道此去有去无回,只要门派需要,部族需要,他们便会眉也不皱的前行。
这方面来说,他们相似至极。
所以叶秋不会只顾着他的武林盟主之位,韩文清也不会只顾著自身安危。
正因为了解自己,也懂对方,所以他们心裡同样明白,若是继续下去,终有一天,他们当中必有一人倒下,好点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可,那是谁也不愿见到的场景……于是,韩文清挪开视线,看向那曾经旗帜飘扬的旗杆。
“那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登上汗位吧!韩文清。”叶秋的话语坚定无比,就连神态也不似先前的慵懒,他让站于身侧的韩文清明白,他说这话并非戏语,而是认认真真的希望他就此登上霸图汗位。
面对他这般执然,韩文清默然。
诚如叶秋所言,依韩文清现在在霸图部的声势,距离汗位仅有一步之遥,只要他愿意,改朝换代,不过是眨眼即成的事,然而,任凭张新杰如何运筹帷幄,身为正主的他,却始终没有露出半点意向,仿佛汗位对他而言,毫无吸引力可言。
事实上,韩文清确实对汗位没有半点兴趣。
他是天生的勇士,他的所做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