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上,画舫如织。
当中有一画舫,富丽堂皇,内民乐声不断,却不见内中女郎舫畔揽客,窗櫺糊以软烟罗,映着内中灯火,犹如舫中有仙气,烟雾袅袅,叮叮咚咚的拨弦声顿成飘渺仙乐。
有些好事者驱船靠近,还没踏上画舫,便让裡头赶出的管事客客气气拦下,无法再进一步。
就是有心硬闯,看似寻常的管事却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几个男人只觉视线一花,人已让他送回原船。
哪怕方才露了一手,将几人的气燄彻底压了下去,管事的口气依然客气,“几位公子不赶巧,今日东主有客,不见他客。”说到这,一名侍儿不知何时来到管事身后,附于管事耳际低语,只见管事先是一愣,旋即朝他们露出浅笑。
“几位公子不远而来,贵客听闻此事,特令长侍前来一见。”
几名身着异族服饰的少年自门内走出,恰巧,遮蔽月娘的乌雲散去,藉著月光,众人这才看清,领首的少年腰间配带一把弯刀。
区区一名长随也敢配刀出门,裡头的客人是怎样的来头?众人心裡正疑问,几名侍者已走到他们身前,将捧在手中的漆盘端至他们眼前。
既不自报家身,也不坦言来历,就连送礼赔罪都这样傲慢无礼,几人心中恼怒,一声冷笑,正想张嘴讥讽个几句,旁侧却传来满是压抑的惊呼。
转首,见伙伴一脸不可置信的惊着眼前漆盘,心感纳闷的他们,这才正眼看向自己眼前的托盘,待瞧见端放丝绸缎子上头的东西时,亦是倒抽一口气,原本还有几分不服或气愤的几人,现下神色各异,有的惴惧不安、惊疑不定,有的则是满脸懊悔,或是脸色苍白。
敢选这种时候强登秦淮河画舫的几人,皆是出身官宦之家,平日仗着自家权势作威作福惯了的他们,现下却是面如死灰。
漆盘上放的不是什么金锭银票,也不是画舫女子用以赠客的团扇罗帕,而是一柄短刀。
若是平时,敢有人拿敢柄短刀就想打发他们,几位公子早使人打进画舫,将裡头东西砸个稀巴烂,再将扭进官府,问个图谋不轨的重罪才感痛快,现下,他们却看着这柄短刀不知如何是好,只因刀鞘上头有着血狼图腾!
血狼图腾代表怎样的意思,关内无人不知。
一想到画舫裡头的人,就是数度挥兵中原,说杀就杀的霸图狼王韩文清,几人不觉冷汗涔涔,别说底气,就是说话也显得几分吞吞吐吐。
“不、不知狼……不知贵客在内,我等……我等……”几番思索,不知自己能怎么赔罪,或是能说什么的他们,最后像是豁出去般的抱拳赔礼,“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望大人大谅,别和小子们计较。”
话一说完,他们也不管对方作何反应,立时带着人灰溜溜的跑回自个船舟,不一会儿,小舟就伐得老远。
至于那柄拥有血狼图腾的短刀,他们是连拿都不敢拿。
他们虽是官家子弟,却也明白,有些人他们招惹不起,也不该招惹,要是让家中父兄知道,他们为了一探画舫艳妓庐山真面目,冲撞了韩文清,别说是为他们出头,不将他们直接打死,或是綑了送到韩文清面前请罪,就是万幸了。
至于闻名天下的狼王韩文清为什么会在秦淮河?
这样的问题,他们根本连猜都不想猜,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不好女色的?
待公子们的小舟离得老远,画舫内部才传出一句不愠不火的询问,“人都走了?”
返身回到画舫的宋奇英,对张新杰施予一礼,“回左贤王的话,已照您吩咐,让他们清楚看见血狼图腾。”
张新杰闻言,轻笑。
与此同时,画舫内部,一袭大红长袍的艳丽女子,怀抱琵琶坐于窗櫺,同样得塗得艳红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拨琴弦,“狼王可有想听的曲?”
见韩文清没有理会,她也不以为意,纤指微动,兀自播动琴弦。
和其他画舫姑娘演奏的欢快曲调不同,此曲非但称不上清丽高雅,甚至带了一丝哀愁离怨,声声悽厉,闻者不忍。
也不知道是她演奏的太过沉醉,还是其曲旋律悲痛难止,一时间,整个秦淮河上的悄无声响,唯有这首悲曲声扬,就在远处传来数声听客低泣,琵琶曲声蓦然一转,隐约之中,透著金戈铁马的肃戮之意,杀气腾腾。
由悲入杀。
定力较为不足的听客早已支撑不住,弹奏琵琶的姑娘却不为所动,她只是看着韩文清,就在曲意杀意最高时,曲声嘎止。
她手按琴头猛然施劲,琵琶面板应声而裂,裡头竟是藏了一把剑。
利剑直取韩文清命门。
韩文清一声冷哼,一掌拍上桌面,木桌翻空之际,再赞一掌,厚实木桌直直击向红袍女子,岂料,女子身形一转,以柔软到令人难以相信的姿态闪过木桌,饶是如此,她也没有重整攻势,反以更加匪夷所思的身段,再次将剑刺向韩文清。
韩文清不闪不避,正面迎上。
女子手裡的剑锋利无比,一招一式毒辣凶残,可,有斗神之称的叶修尚无法轻易自韩文清身上讨得便宜,更何况是女子?
前头仗着变化诡谲的武学套路,女子硬是和韩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