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街道上一阵异动,区明大惊失色,一骨碌翻起身,只见云销已经踩在屋檐上要飞身追去。
“公子,我来了!”区明一声低吼,跟着云销就往前冲,他用力蹬地而起,猝不及防撞到骤然刹车驻足的云销后背上。
他这一下用力极猛,顿时间眼冒金星,鼻血直流。
“你你你停下来干什么!”
云销旋即转过身,捂住区明的眼睛,艰难道:“你还小,别乱看。”
街道尽头,薛朝暮被人横抱在怀里,几乎是在她飞身坠马的瞬间,陆怀远就展臂把她捞回怀里。
街上倏地起了风,他宽大的袖袍像雪白的翅膀,展翅间将她稳稳护在臂弯中,马哼哧着热气嘶鸣,马蹄在原地踏步。
陆怀远臂弯温暖稳健,犹如是寒风猎猎中的峻山,孤注一掷地遮挡肆虐的飞花。
他胸膛微微起伏着,抑制的喘息声里,薛朝暮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闷哼。
洁白的袖袍被刺目的红染污,锐利的刀峰划破陆怀远的手臂,零星几点血珠溅在他干净的袍子上。
薛朝暮手里还攥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陆怀远拥她入怀的同时,冷光霍然袭来,陆怀远不敢震开刀柄,怕伤了薛朝暮纤弱的手腕,只能硬生生抬臂挨了这一刀。
所幸薛朝暮是无心之失,刀峰只是蜻蜓点水般划过,并未留下很深的伤口。
他此时却蹙紧眉,任凭鲜血染红他的外袍,整条左手臂一动不动。
薛朝暮想从他怀里钻出来,可稍稍一动,陆怀远就“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这人莫不是装的吧?
薛朝暮狐疑地瞧着他。
但陆怀远右手还环在她腰间,稳稳托住她的身子,不让她从马上掉下去。
“伤的厉害吗?”薛朝暮把到嘴边的怀疑憋了回去。
陆怀远抿紧唇线,也不说话,艰难地点了点头。
当然是装的。
他六岁起就不会为这种小伤呻吟了。
薛朝暮将信将疑,她整个人都陷在陆怀远怀抱里,这里虽说离陆府还远,但是万一碰到个什么人,就说不清楚了。
但只要她一动,陆怀远就痛苦地皱紧眉,似乎极力压抑着疼,任凭她在怀中动作。
薛朝暮挑起眉。
有这么疼吗?
如果是问陆怀远,那当然是,没有。
但陆怀远眉头紧锁,唇线紧抿,极力诠释着自己的伤痛。
薛朝暮见状果真不再乱动,她小心伸出手扯了扯陆怀远只剩半截的袖子,鲜红已经浸染他半边袖。
“还真伤着了?”薛朝暮看着大片的血,只觉触目惊心。
陆怀远则“忍痛”摇头:“无妨,小伤。”
确实是小伤。
就是割的不是地方,血流得多了点,看着吓人。
区明被风中沙尘迷了眼,他推开云销的手臂:“再不跟着点等下就没影了!”
“不是你该看的,没影就没影吧。”云销又要去捂住他的眼睛。
“屁话,你——”区明突然噤了声,他在风声里仔细辨别着细微的不同,“你听没听到有马蹄声?”
云销不解道:“风这么大,谁听得到?”
“不对!”区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陡然站起身,站在高处俯视大街小巷。
一人一马徐徐行于漆黑的街道,风声掩盖了他前行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坏了!”
区明拔腿就跑,极力想阻止一场惨案的发生。
但那人已经到了街道转角,再往前一步,就能看到马背上相拥的两人,根本来不及让区明去给陆怀远报信。
薛朝暮盯着陆怀远的伤处,正想着拿什么给他止血,身后就陡然一声冷喝。
薛彻手里紧攥着缰绳,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你们在干什么!”
薛朝暮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她猝然回首,薛彻那张暴怒的脸就浮现在她眼前。
薛朝暮正靠在陆怀远胸膛,手里扯着他的衣袖,腰间还有陆怀远无处安放的手臂。
这下完了!
她仓促地逃出陆怀远的怀抱,狼狈从马背上滚下去。
偏偏她踩到一处坑洼,整个人没站稳,眼看着就要往旁边跌,陆怀远眼疾手快,环住她的腰,也稳稳翻身下马,拖着她立在原地。
不对啊!
薛朝暮骤然醒悟。
她现在不是薛彻妹妹,她怕薛彻做什么?
薛彻管不着陆家的事情啊!
但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太迟了些。
陆怀远凝眸瞧着薛彻,眼底晦暗不明,显然是更误会了。
薛朝暮有苦无处说。
她是心虚,但绝非那种心虚!
“你——”
薛彻胸口起伏着,他一时哑然,还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陆怀远竟然和她嫂嫂......
他们二人是什么时候有的奸情?
若是家中没生出祸事,他下个月就要娶自己妹妹了!
无耻之徒!
薛彻眼中怒火蔓延燃烧着,缰绳猛地被摔在了地上:“寡廉鲜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