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给你转一千,先花着,”
我并没有告诉他我的经济也很窘迫的事。
无论如何,我还只有房子住,家里有米有面,也有菜,
撑一阵子不成问题,最起码吃喝是不成问题的。
明理是个要面子的人,让他到家里来住他肯定不愿意;
要是把我手里没钱的事告诉他,
恐怕他又会想很多,
是不是因为言哥没给我钱?
是不是我跟言哥感情不好了?
是不是我长期不上班被言哥嫌弃了?
明理跟我妈一样,是个爱操心的人,也喜欢钻牛角尖,
有什么问题都愿意往深处想,甚至会剖析更深层次的原因。
说实话,我不想因为跟言哥的事让大家心里有什么不愉快。
至于言哥提前还房贷的事,甚至是因为提前还房贷而好几个月没给我钱的事,我也不想说。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明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徒增他的烦恼。
“等找到工作发了工资还给你。”
“不用着急,这么客气干什么?”
“毕竟你也结了婚了,有自己的家庭,不像以前那样,
更何况,时间长了言哥该有意见了。”
以前明理也跟我拿过钱,有的还了,有的没还。
都是一家人,也不是太多的钱,并没有对我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我不想去计较那些事了。
毕竟是亲人,我妈说,一家人就要相互帮助。
“有什么打算吗?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嗨!我学历不高,又不是本地人,能找什么好工作,
也只能是销售、服务员、打杂工这些,出苦力的活吧。”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上学时候的事情我还记得很清楚,
读初中的时候住校,一个星期回一次家。
每次都是明理在校门口等着我;
还有那件忘不了的冬天的棉袄。
红色的棉袄,二十五块钱,温暖了我很多年。
我一直有个心结,那就是关于上学的事。
自从我们从矿区回到老家之后,父母的生意就每况愈下,
可以说后来的很多年都没能回到那几年的辉煌。
在外面讨生活的父母手里没钱了,
在家务农的爷爷奶奶更是拿不出什么钱来,
家里的一切开支,都靠着卖粮食——麦子也卖,玉米也卖;
还有家里养的猪,养的鸡,养的鸭子;还有咸鸭蛋和咸鸡蛋。
靠着变卖这些东西,我们一家四口:爷爷奶奶,我和明理,才得以生活。
他比我懂事,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明理可以说是主动不念书的。
当时他的成绩虽说不是年级数一数二的,起码也是中上游。
那会儿,家里经济情况不好的一大堆,
我先前就提到过我的同学被家长逼着辍学的事情。
为了能让我好好上学,明理早早地进入了社会打工。
尽管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但不得不承认,
在矿区的那七年好生活,把我们的一生全部打乱了。
经历过好日子的人,再去吃苦就会很困难。
我爸是这样,我是这样,明理也是这样。
小时候的生活习惯已经给我们的生命打上了烙印,
不是不能摆脱,而是很难,非常难。
每次在月底盘点账单的时候,
看着点外卖的那一串数字,都会觉得无比后悔,
但仅仅是后悔而已,过后又忘了,想吃饭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地拿起手机。
那些曾经的好日子就像是一个符号,或者说已经成了我们生活中的一个无法改掉的坏习惯。或许,还会伴随我们更久更长的时间。
对于明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我实际上无法给他提供什么帮助。
即便是可以转给他一点钱,让他暂时渡过眼前的难关,真的有用吗?
我常常要求孩子回到家之后先写作业,然后再去玩。
我小时候是这样的,所以也这样要求自己的孩子,可是一点用也没有。
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精神独立,人格独立,
外人——即便是亲人,想要改变一个人,真是难上加难。
“不要着急,没有一劳永逸的工作,慢慢来,先从底层做起,”
我一边安慰他,一边怀疑自己说的话。
明理三十几岁了,且不说找工作好不好找,他真的甘心去找一个饭店从基层服务员做起吗?
我们家做早餐生意也有一二十年的时间了,可以说,那些饭店的工作我们都是再熟悉不过了;
让他从一个基层员工做起,是有点为难。
可又能怎么样呢?没有白走的路,更没有白付出的努力。
明理自己也很清楚,大概,他是在等那个所谓朋友的帮忙。
我为不能给明理——自己的亲弟弟提供一份工作而感到自责。
不止一次,我幻想自己是个万能的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