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长矛入肉的“噗嗤”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惨叫声和呜咽声盖过了战场上嘈杂的声响,白杆兵和武乡义军英勇无畏的长矛手只一个照面,便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一片。
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片战场,白杆兵的军法传承自戚家军,为免扰乱军心,战场负伤呼号者立斩,武乡义军是吴成靠着戚继光的《练兵实纪》编练起家的,军法同样改良自戚继光的军法,临阵噤声,喧哗呼号者行战场军法斩,家属取消军眷待遇,白杆兵和武乡义军的矛手被捅倒在地,一个个都强忍着疼痛不敢出声,还能行动的便向着两边滚去,失去行动能力的便抱着头卧在地上,祈祷自己不要被同袍踩死。
一个个长矛手被捅倒,又有一个个长矛手补上位置,两边都随着口令谨慎的挪步向前,一根根长矛交织纠缠在一起,互相撩拨敲打着,试图将对面的长矛阵搅乱,直到逼近到避无可避的位置,才一同大喊一声,长矛如毒蛇一般猛的捅刺向前。
密密麻麻的长矛阵挤在一起,没有什么闪转腾挪的空间,也没有什么花哨的技巧,只有简单的捅刺、收矛、再捅刺,白杆兵经验丰富,武乡义军训练严苛,双方都直往对面的喉咙、心口、眼窝位置捅杀,往往一击得手就能取走一个敌人的性命,不过几息之间,地上便倒满了尸体,鲜血将泥地染得通红,汇成一条小溪从岗上缓缓流下。
与此同时,两翼掩护的刀牌手和酉阳土司兵也混战在了一起,他们不像长矛阵的对战如同血肉磨坊一般惨烈,都在各自施展着武艺,试图击破当面阻拦的敌人,从侧翼搅进敌方的长矛阵中。
这世上从古至今就没有单靠一个兵种包打天下的,长矛阵要应付对方的矛阵,必然无法全心应对敌人近战步兵的突击,若是被突入阵中搅乱了阵形,势均力敌的对抗,顷刻间就会变成敌方一边倒的屠杀。
而酉阳土司兵终究还是占据着优势,他们人人身披重甲,装备比武乡义军的刀牌手精良德多,又都是历次血战中滚出来的悍勇之士,武艺高强、配合默契、悍不畏死,混战一场,武乡义军的刀盾手渐渐有些支持不住,不少酉阳土司兵冲破了阻挠,闯进了两翼的两个长矛方阵之中乱砍乱杀,有一个方阵没来得及组织兵力抵挡土司兵的冲阵,顿时大乱,瞬间解体。
“后续的队伍跟上!”武绍冷静的下令,武乡义军的刀盾手或是投诚营兵整编、或是老兵中挑选,兵员素质自然比不上从小磨练武技、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的酉阳土司兵,挡不住他们的突击才是正常的,但武乡义军人多,单单武绍部下就有四千余人,堆也能堆死他们了。
“长矛手,战斗意志不比白杆兵差,战斗技巧和装备还落后一些.....被人突入阵中就乱了手脚,应变能力还需要磨练,基层军官素质还得加强.....”武绍抿着嘴观察着战场,将战场上发生的一切都用心记下,武乡义军每次战后,参战的部队从主将到小旗,从军官到教导都要提交一份战情总结,总结经验教训、列举改进建议,武乡义军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长得如此之快,这些战情总结功不可没,武绍自然也不会忽视。
特别是与强军对阵的教训更为宝贵,一支军队想要越来越强,就必须如海绵一般吸取敌军的优势,总是在菜鸟堆里混,哪怕底子再好也会消磨殆尽,碰到真正的敌人时就会不堪一击。
武绍听过吴成讲起东虏起家的历史,如今那号称满万不可敌的八旗在老奴起家的时候打个海西女直百来人守卫的木堡都打得狼狈不堪,更是被李成梁当狗一般撵,老奴也是靠着三十年的潜心学习和磨练,才养出了一支百战百胜的八旗强军。
当时吴成评价东虏八旗乃是一支“缺乏火器的模范明军”,武乡义军想要像他们一样百战百胜甚至超越他们,就必须比他们更会学习、更会总结,八旗的成长只有努尔哈赤和寥寥几个旗主头目去摸索引领,而武乡义军则要全军上上下下都参与进来,为武乡义军的建设和成长出谋划策。
“一人智短、众人计长!”默默念叨一句,继续看向战场,前阵的武乡义军战士开始有序后撤,后续的义军战士飞速补上,两翼的铳手和土司弩手已经分出了胜负,排列三列的义军铳手轮射不止,而土司弩手则沿袭着宋代的叠阵,弩矢也如同泼雨一般袭向武乡义军的铳手。
但如此近的距离里面对着密集的阵型,鸟铳的贯穿力发挥到了极致,一发铅弹往往贯穿了一两人才会停下,而土司弩手手中的药弩大多是猎弩之类的轻弩,贯穿力远不如武乡义军的火铳,在持续不断的对射中渐渐被压制,弩矢也凌乱了起来,有些土司弩手扛不住火铳的轰击,扔下武器掉头逃跑。
随着一声声哨声响起,武乡义军的军阵稍稍调整,形成一个浅浅的凹字形,义军铳手从侧面轰击着冲阵的土司兵和与义军长矛手对抗的白杆兵,近距离射击让铅弹能轻易穿透土司兵的藤牌和盔甲,撕裂他们的血肉、搅碎他们的内脏。
白杆兵更是被武乡义军的铳手重点照顾,与义军长矛手接战前总要分心面对侧面袭来的铅弹,交战之时时不时又要面对火铳的齐射轰击,死伤兵卒不说,阵列也会被横飞的铅弹搅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