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雷在空中炸响,随即瓢泼大雨哗啦啦的从空中坠下,敲在建极殿的屋顶上,如同千万只脚在踩踏一般嘈杂。
殿中却是一片死寂,从部堂高官到内侍宫女,所有人都将头深深埋进胸中,坐在御座上的崇祯双手微微颤抖着,一双眼瞪到了极致,紧紧拽着那封奏疏看了又看,脸上泛出一阵阵青紫的颜色。
“樊尚燝.....无能,该死!”崇祯深深吸了两口气,几乎是咆哮着喊出声来,将那奏疏撕成两半:“他以为自尽就能逃脱罪责吗?来人!让锦衣卫去把他一家都拿了!朕要灭他九族!”
“陛下息怒!”殿中跪倒一片,所有人都俯在地上不敢动弹,都担心崇祯将无边的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
“息怒?如何息怒?”崇祯猛地站了起来,连御桌都掀翻了,奏疏、笔墨纸砚摔了一地:“大明两百余年,从未有藩王陷落贼手之事,如今郑藩沦陷、郑王被生擒,朕连皇家宗亲都保不住,朕如何给大明历代先祖交代?如何向天下的宗亲百姓交代?”
崇祯焦躁的来回走动着,拼命压抑着怒火,但声量却越来越高,几乎句句都在怒吼:“那些贼寇在怀庆府城搞什么‘公审’,判了郑王一个凌迟之刑,其他宗室也判了不少,用大明律来审大明的藩王宗室,这是做什么?这是在挑衅!在蛊惑天下万民!在赤裸裸打你们这些朝堂百官的脸面!”
“朕如何息怒?如何息怒?”崇祯喃喃念着,一屁股坐回御座之上,浑身仿佛泄了力一般瘫软着,脸上泪水都淌了下来:“朕登位以来夙兴夜寐、不敢有一丝松解,怎么这天下就一天天的败坏下去......怎么这大明,就越来越难以支撑?”
崇祯长叹一声,坐直了身子,双眼喷火的在殿中一众大臣的身上扫视了一遍,一字一顿的吐出四个字来:“诸臣误朕!”
周延儒等人都是浑身一抖,周延儒悄悄看了一眼温体仁,见他也悄悄看来,两人对视一眼,互相都有了默契。
崇祯根本不在乎郑藩上下的死活,甚至对郑王这作恶多端的藩王早就心生不满,还考虑过剥夺朱翊钟世子之位、以此警告郑藩收敛的举措,只是一直腾不出手来,才暂时搁置。
但崇祯厌恶郑藩,不代表他能坐看郑藩沦陷,郑王再可恶也是皇室宗亲、一国藩王,贼寇沦陷郑藩,不单单是赤裸裸打了崇祯和朝廷的脸面,更重要的是,身为皇帝却连藩国宗亲都保不住,天下宗室万民,有谁还会对这样无能的天子信服?这样的政治后果,崇祯承受不起。
皇帝不是神仙,不是坐在龙椅上就能肆意妄为的,也得靠着一个个政治团体的支持才能坐稳皇位,而朱家的宗亲藩王便是其中最粗壮的一根支柱,郑藩沦陷直接威胁到崇祯的皇位稳定,崇祯又怎会不心急如焚?
所以周延儒等人就必须帮崇祯找到弥补的办法和说得过去的理由,安抚住天下的宗室,否则崇祯必然会拉着他们一起陪葬!
“陛下,可否让老臣看一看奏疏里写的什么?”周延儒直起身子,崇祯挥了挥手,一旁跪着的曹化淳膝行上前捡起那撕成两半的奏疏,逃命似的逃到周延儒身边,将奏疏递给了他。
周延儒仔细看过,将奏疏传递给温体仁,淡定的回道:“陛下不必忧心,此番怀庆府城被破、郑藩沦陷,全因樊尚燝无能之故,贼寇并非有了破大城、陷藩封的实力,乃是侥幸得手而已。”
崇祯疑惑的看向他,周延儒继续解释道:“陛下可细看奏疏,怀庆府被围之时,昌平总兵左良玉领三千余昌平兵与贼大战于沁水东岸,上万贼寇崩解,左良玉夺其主将大旗两面、缴获印信、旗帜、盔甲武器等物无数,由此可见,贼寇实力远不如官军,若非怀庆府城为内奸开城而陷,贼寇定然败逃。”
“元辅所说甚是!”温体仁附和道,如今天子把怒火对准了群臣,他们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是内斗党争的时候:“陛下,此番攻打怀庆府的有武乡贼、张贼、贺贼等部,武乡贼和流寇当初在山西何等嚣张?如今却被左总兵以三千兵马击败,可见武乡贼和流寇在山西遭到洪巡抚重创,战力已然下降不少,成残兵之势,一群残兵败将,如何能攻拔坚城?此番确为侥幸。”
“陛下只需下旨河南州县小心谨守,贼寇便无能为力,残兵败将、无根之萍,迟早能逐灭之!”
崇祯狐疑的看着周延儒和温体仁两人一阵,问道:“既然如此,河南之事该如何处置?”
周延儒知道崇祯的意思,河南藩封众多,不稳守这些藩国,崇祯如何能心安?当即安抚道:“陛下,只需选派能臣坐镇、调军增援守城即可,待山东平定,便能调大军自山东西入河南平乱。”
崇祯一阵沉默,苦笑道:“如今还有何处军兵可调?”
“陛下,还有一处军兵,可以调去河南支援!”周延儒心中早已盘算清楚,当即答道:“之前杨嗣昌奉旨在宣府、蓟镇等地挑选将官兵卒、征募流民编练新军,如今这支新军正在宣化城整训,这支新军可以调往河南,以战代训。”
崇祯双眼一亮,很快又泄了气:“那支新军刚刚征募完毕,训练不过半月,如何能上阵作战?”
“陛下,虽不能堂堂阵战,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