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绕着城找了个顺风的方向,停在城墙火炮的射程外,架设起一个木架,随即贼寇的营中又出来一些贼人,搬来一个一人高的铁皮喇叭,架在木架之上。
一名衣衫褴褛的干瘦汉子将嘴凑到喇叭口,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大喊起来:“怀庆城里的百姓们!俺是西边小李庄的佃户莽三!小李庄是王庄!俺家里世代给郑王当佃户,俺从小做佃户,到今天已经当了三十一年了!”
那铁皮喇叭扩音效果很好,声音又顺风传来,远远传到城墙之上,隐隐有些模糊,但也能听得清楚,引得城墙上不少民壮军卒嗡嗡的议论起来。
樊尚燝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垂下头去:“难怪这些贼寇围城三日都不攻打城池,原来是准备攻心啊!”
那干瘦的汉子依旧在大声的喊着,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管俺们小李庄的,是郑王府的一个太监,姓陶名潮,这厮没卵蛋!不做人!郑王府收租每季都要收到七成!而且七成租是定死的,不管丰年灾年都要交,交不出租的,这厮就吊起来打,每次收租都要打死人啊!”
城墙上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面色紧张的军将四处呵斥让军卒民壮安静,但却止不住越来越嘈杂的议论声,郑藩为非作歹、欺压百姓佃户,怀庆府谁人不知?这佃户一番喊话,顿时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那佃户又喊了一阵郑王的罪行,抹了把眼泪,继续呼喊到:“幸好有义军菩萨们主持公道!他们来了小李庄,没有像官军那样抢掠烧杀,把那姓陶的太监抓了公审,砍了脑袋为咱们伸冤!把租贷凭证统统烧了,还分给咱们粮食金银!他们还在清丈土地、准备给咱们分田!怀庆的百姓们!不要跟义军菩萨们作对啊!为那作恶多端的郑王卖命!不值啊!”
那佃户之后,又有几名佃户上前喊话,都是先用自身遭遇痛陈郑王和官绅们的压迫之烈,然后再鼓动城内的百姓们不要帮忙守城,等联军进城之后,就能有冤伸冤、有仇报仇了。
“民心,散了……”樊尚燝听着那些佃户村民的喊话,喃喃念了一句,他们的声音传不到城里去,但城墙上这么多军卒民壮和强拉来协助守城的青壮,这么多张嘴不可能全部堵住,用不了一天,这些佃户村民的喊话就能传遍整个怀庆府城。
之前城内的布告,还能说是贼寇蛊惑民心的计策,百姓们没看到实证,心里自然也是半信半疑的,可如今有了当事人现身说法,加上潜伏在城内的贼寇细作刻意引导鼓动,城内的百姓恐怕大半都会信了那些佃户村民的话。
郑藩在怀庆府造了两百多年的孽,百姓有多少怨恨冤屈可想而知,这滔天的怨念岂是几万两银子能遮掩过去的?有郑王这尊恶鬼在城里,民心又怎会不散?
城下的大喇叭停了一阵,随后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官军的兄弟们!俺叫顾老八,原是山西汾州的一名卫所兵!俺以前和你们一样!平日里给将帅当牛做马、日日被克扣粮饷口粮,动辄就被打骂、终日不得饱食,上了战场就被驱赶着当炮灰!”
“俺在一场战斗中被武乡义军俘虏,义军把俺们这些卫所兵当人!公审了那些欺压俺们的军官帮俺们报仇!想离开的发了路费就放走,想留下的,就像俺一样投了武乡义军!义军不克扣粮饷口粮、不打骂士卒,战死了战伤了有抚恤、军眷有优待能分田、还会教士卒读书识字!”
“怀庆府的弟兄们!你们没受过将官欺压吗?你们没被克扣过粮饷口粮吗?你们没被当过炮灰吗?就算你们拼死作战丢了性命,家人能拿到一丁点的抚恤吗?放下武器吧!把性命丢在这不值得!”
那名卫所兵喊完之后,又有几人接着喊话,有营兵、有边军、还有官绅团练和强拉的民壮青壮,都在用亲身经历呼唤着城内的军卒放下武器投降。
城墙上一阵阵哗然,有些卫所兵和营兵看着身边将官的眼神已经渐渐的变了,城上的将官紧张异常,领着亲兵四处巡查弹压,有些不停的嚷嚷着“此乃贼寇蛊惑人心只言、万不可信”,但他们的语气将内心的心虚和恐惧暴露得一干二净。
“这下子,军心也要散了啊!”嘴角还挂着苦笑,双眼却痛苦的闭紧,官军是个什么情况,他心里清楚的很,他手下的巡抚标营欠饷都是三月起步,为了震慑不满的军卒,也时常以滥刑肉刑弹压,不知冤杀了多少兵卒。
若是城内的军卒真听信了贼寇的言语,恐怕就不单单是放下武器这么简单了,自己和大多数将官的人头,恐怕都保不住。
城外喊话的又换了一波人,一个浑厚的声音远远传来:“怀庆府的弟兄们!我乃前山西巡抚标营中军都司艾奇!曹家庄之战时投诚武乡义军,如今已是武乡义军副将!武乡义军不会怀疑和歧视咱们这些投诚的将官,只要你不作恶、遵守武乡义军的法规军纪,武乡义军便会信任你、给你一份好前程!”
“怀庆府的将官弟兄们!你们愿意为那些脑满肠肥、无能怯弱的家伙卖命吗?你们丢了性命,能换来朝廷多少赞赏呢?放下武器吧!即便你们不愿投诚,武乡义军也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回家做个富家翁也好!”
那艾奇从怀中掏出几张纸,继续喊道:“武乡义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