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如雨点般从空中砸下,人马哀嚎的声音传遍田野,战马踩踏着大地,如同敲响闷鼓一般发出一阵阵“咚咚”的声音,农民军的骑兵已经乱成一团,仿佛见了鬼似的四散而逃,抛下了一地人马尸体和运粮的大车。
一面白色的大旗出现在一座小山岭上,旗上绣着端正的“左”字,旗下一名头戴鎏金四瓣盔、身穿齐腰锁子甲的将领在马上直起身子,远远观望着官军骑兵追杀着溃逃的农民军骑兵。
“一触即溃!”一名粗豪汉子策马而来,哈哈笑道:“左总兵,这帮子流寇看旗号应该是那‘左金王’贺锦的属下骑兵,还没有畿南的闯贼、曹贼他们难对付,我看这帮子入寇河南的贼寇也不怎么样。”
“凤梧老弟,不要轻敌!”左良玉摆了摆手,策马往战场踱去:“击溃了一支前出侦查、抄掠王庄的骑兵算不了什么,流寇能到闯贼那般程度便是顶天了,本总兵从来不放在心上,只有那武乡贼得认真应付。”
周凤梧不屑的哼了一声:“依末将看,那武乡贼也是吹得过了,他们灭曹文诏、张凤仪,哪次不是跟着流寇一起行动?单独作战,只对付了一个宋统殷,还让人把根本之地武乡给夺了,武乡贼战力或许略强于闯营和张营,但估计也强不到哪去。”
“不要轻敌!”左良玉摇了摇头:“己巳之变,曹文诏和本总兵一起攻打永平四城,大凌河之战,曹变蛟与本总兵一起做先锋突阵,他们叔侄战力如何,本总兵很清楚,大凌河之战本总兵领兵入辽,经山海关时也是仔细观察过川兵军阵的,川兵战力如何,本总兵也很清楚。”
“流寇造乱畿南,本总兵奉诏领兵入援,与闯贼、曹贼等流寇反王交手多次,流寇是个什么模样,本总兵也很清楚,能吞掉曹文诏和张凤仪,这些流寇绝对做不到,必然是以武乡贼为主!”
周凤梧依旧满脸不屑,左良玉也懒得在这问题上纠缠,马鞭指着一辆载满粮食的粮车问道:“咱们的夜不收如何说?贼寇已经围城三天了,还没开始攻城?”
周凤梧点点头:“贼寇就只是围着怀庆府城,分了一支兵渡过沁水逼到宁郭城下布防,骑兵则四处扫荡、攻打怀庆府城附近的王庄皇庄抢掠粮食……”
周凤梧顿了顿,略微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听逃来的管事太监说,那些贼寇打破王庄便开仓放粮,只取一半粮食金银带走,其他粮食金银都平分给佃户和村民,还把租贷借条、田契房契都烧了,武乡贼还派了人在王庄里头搞什么公审伸冤,打杀了不少管事的王府内侍,蛊惑得怀庆府的不少佃户百姓帮他们运粮运物。”
“武乡贼在山西之时,就以善蛊惑民心出名……”左良玉眉间皱了皱,嘟哝道:“真不知道那洪承畴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击败了武乡贼,把他们赶到河南来的。”
周凤梧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想不通,扫视了一眼战场,问道:“左总兵,咱们离怀庆府不过一天多的路程,却一直徘徊在此地,若贼寇大举围攻怀庆府城,咱们却见死不救,传到朝廷里去……”
“贼寇围城三日却没有攻城的迹象,摆明了是要围点打援,对付围点打援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做理会!”左良玉叹了口气:“若是卢参政能领着他的天雄兵赶来助战,咱们手下有个上万的兵马,本总兵还有信心和那些贼寇碰一碰,但如今咱们手里只有两千余人,莫说是武乡贼,对付张献忠都很吃力了。”
“张凤仪是如何全军覆没的,凤梧老弟你也清楚,如今贼寇故技重施,咱们何必去撞这块铁板、重蹈覆辙?”左良玉摇了摇头:“大凌河之战让本总兵看清楚了,没有多过敌军的人数、没有友军的里应外合、没有强过敌军的火炮火力,就根本不可能打破敌军‘围点打援’之策!”
“张凤仪有秦老夫人保着,还能安然回四川去,咱们若是在怀庆府打个全军覆没,手里没了兵,恐怕会如当年的张鸿功一般,被天子砍了脑袋!”
“左总兵,你的意思是咱们就放着怀庆府城不管了?”周凤梧赶忙问道:“可若贼寇真的攻陷了怀庆府城、郑藩沦陷,朝廷怪罪下来,咱们怎么办?”
“不是放任不管,是无能为力!”左良玉在马上弯腰捡起一面倾倒的农民军旗帜,一用力,将旗杆折断:“打还是要打上一场的,只是如今还没到时候!”
天空渐渐晦暗下来,就如同樊尚燝沉入谷底的心情,包围怀庆府城的贼寇如山如海,用三重壕沟封闭了城池的每一条出路,沁水两岸都扎下了密密麻麻的营盘,一眼望不到头。
贼寇围城三日,一刻都没有停歇过,他们轮班布置着阵地,除了挖掘壕沟,还用泥土堆起一座座土台,这些土台大多略高于城墙,贼寇的火炮布置在土台上,可以居高临下的轰击城内,贼寇有十余门红衣炮、佛朗机之类的重炮,城墙上的火炮够不着,城内的守军又不敢出城骚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贼寇将一个个土台堆砌完成。
城外的树林已被砍伐一空,打造成一个个厚实的盾车、攻城塔、云梯车等攻城器械,贼寇毫不避讳的将它们密密麻麻的排列在壕沟之后,从城墙上看下去,仿佛是新生了一片一望无际的森林。
见到贼寇这般壮大的军势,樊尚燝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