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望杆车在军阵之中竖起望斗,曹家庄周围地势平坦,只有乱石山这一个制高点,义军和农民军都只能用这个方法观察官军的防线。
周围的农民军已是人声鼎沸,吵吵嚷嚷的搭设营地,依旧是没有什么规划和约束,乱糟糟的搭起帐篷、建起窝棚、树起木栅,随后各营之中便架起火堆锅灶煮饭,一群群农民军战兵钻进帐篷窝棚里躲雨,争抢剩下的窝棚的流民大打出手,赌博的吵闹声和斗殴的喧闹声将军鼓和号声都盖过了。
武乡义军同样也在搭设营地,军用帐篷整齐有序的支起,整个营地错落有致、排布严整,武乡义军还在营外挖掘着壕沟,掘壕铲起的泥土垒起,再填入木头土袋做成营墙,墙底还开着小洞,连通营内正在挖掘的引水渠,以防营中积水。
军器火炮、粮食物资都蒙上防水的油布,武乡义军在营中用木头搭起一个个挡雨的棚子,伙头兵埋锅做饭,义军战士们则以总旗为单位进行战前动员,动员方式也有操典规训,军官传达上级命令、安排作战任务,教导阐述此战意义、答疑解惑、诵读家书,战士们再各自发言提问题、提建议,教导再将这些建议和问题全数收集起来上报,吴成之后会亲自阅读,若是有可用的建议,再对作战计划的细节进行最后一次调整。
对面的官军同样也在埋锅造饭,炊烟袅袅升起,与雨雾汇聚在一起,在半空中形成一道稀薄的白雾,萦绕在曹家庄的上空。
“他娘的,官军有房屋能住,咱们就得淋雨受冻!”一旁的罗汝才啐了一口,凑到吴成身边:“吴兄弟,官军这布置可谓滴水不漏,咱们该如何攻打?”
吴成没有回答,又观察了一阵,这才回道:“这支官军,其实是三大部分拼凑而成,张凤仪的白杆兵,王自用的部署,虎大威的营兵.......”
“此事额们都知道!”李万庆闷声闷气的打断了吴成的话,他本来就是几大反王里相对较弱的,又在潞安府城下损伤不少战兵老营兵,心里还憋着一团火:“直说如何攻打便是。”
“若要确定攻法,先得辨别官军强弱,有的放矢才能事半功倍!”吴成瞥了他一眼,马鞭指向官军阵地:“白杆兵战力强,但人少,故而居中策应,白杆兵处在大军环卫之中,又有村寨作为依托,而且战力强劲、意志坚定,是块硬骨头,不能和他们硬碰硬。”
“王自用所部新受招抚,还未来得及整顿,不久前还是生死之敌,不知多少兄弟同袍被官军所杀,如今却要并肩作战,军心必然混乱,但毕竟人多,人多,抱团取暖就有胆气,王自用和属下军将新就抚,也需要战功巩固地位,战事一开,他们必然要催逼兵卒奋力作战几回合的,否则如何对得起朝廷给的钱粮?”
“吴帅的意思,是要主攻乱石山的虎大威?”一旁扶着栏杆伸长脖子查看官军阵地的老回回转过头来,手中紧攥着的泰斯必哈赞珠喀哧作响:“乱石山居高临下,官军的重炮都布置在山上,虎大威又是个有能力的,怕是不好攻啊!”
“确实,张凤仪也很清楚这点,所以她才选择了这曹家庄构筑阵地!”吴成朝那突兀的乱石山遥遥一指:“因为那乱石山,就是决定此战胜败的关键!”
“夺下乱石山,便能居高临下以重炮炮轰曹家庄,张凤仪在曹家庄里立不住脚,只能放弃阵地,而她后路被暴涨的沁水河截断,她只能背水一战,靠她那两千白杆兵和军心混乱的王自用所部,人数比咱们还少,堂堂阵战,她如何能胜?只要战事不利,本就军心混乱的王自用部必然动摇,王自用在柳沟之战那么大的优势下都不战而逃,面临败亡危局,他难道能死战到底?”
“说的倒是简单!”李万庆冷哼一声,质疑道:“老回回也说了,乱石山可不好攻,乱石山上的重炮能轰击曹家庄,也能轰击攻山的咱们,咱们还是在如此泥泞的情况下仰攻,虎大威又与张凤仪和王自用那厮遥相呼应、互为犄角,若是攻山不利,被他们从侧后冲杀,咱们逃都没法逃!”
“所以得靠诸位帮忙缠住王自用和张凤仪,全力从东南两面攻打,让他们分不出人手来!”吴成微微一笑,一拳敲在护栏上:“乱石山,就交给咱们武乡义军,我军独立攻山!”
周围一众反王都是一惊,罗汝才半张着嘴,赶忙凑上前问道:“吴兄弟,独立攻山?你这有些托大了吧?”
吴成摆了摆手,没有回答罗汝才的问题,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武乡沁州两战,虎大威属下营兵几乎全军覆没,嘿,他手下那些营兵不少人如今成了我武乡义军的战士,尤世禄手下的营兵精锐,在河曲之战也损失惨重,听说尤世禄的弟弟都被横天一字大王击伤成了残疾。”
“所以现在的巡抚抚标营基本都是新卒,大多是强拉的壮丁,战斗意志其实很薄弱,只能拿来凑数!”吴成淡淡一笑,往乱石山一指:“如今抚标营里可靠能用的,还是那些老卒老将,河曲之战的幸存者,还有武乡、沁州之战后被放回的俘虏!”
罗汝才一愣,猛然一拍额头,哈哈大笑着,不停念叨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回回眼中光芒一闪,冷笑着看向乱石山,李万庆左看看右看看,猛然反应过来,眯着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