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战场上血腥味弥漫四野、喊杀声震天动地,铅弹、炮子、箭矢蝗虫一般在空中飞来飞去,血肉模糊的尸体堆积如山。
无数木梯和云梯车搭上城墙,流民和战兵蚁附攻城,震天雷的爆炸声不时响起,被大火烧得滚烫的金汁泼雨一般落下,即使有盾牌遮体,也被无孔不入的金汁穿透缝隙浇到身上,恶臭味中混杂着烤肉的焦味,惨叫声连绵不断的响起,一个个皮开肉绽的流民和战兵痛苦的在地方翻滚哀嚎着,金汁里的细菌渗入他们的体内,即便他们没被烫死,也很难挺过之后的感染了。
黄锦领武乡义军攻陷黎城、襄垣二城,抄掠潞安府各处村寨,泽州活动的农民军也时不时北上打秋风,潞安府城时刻处于武乡义军和农民军的兵锋之下,城内防御工事准备充足,只听得一阵天鹅号响,城墙上的守军撤去悬户,将一架架布满铁钉的方形狼牙拍推上城头,民壮松开手中紧拽着的绳索,狼牙拍呼呼坠下,将搭在城墙上的云梯和木梯纷纷拦腰砸断!
蚁附攻城的农民军躲闪不及,被砸得血肉模糊、脑花四溅,正在攀爬云梯和木梯的农民军流民和战兵惨叫着摔落在地,不少人被自己的同袍踩死。
吴成看得直皱眉头,扭过头去观察农民军军阵,却见又一波流民和战兵在号角声中朝潞安府城扑去,数十架高耸的攻城器具极为醒目,吴成不由得轻声念了一句:“呵,攻城塔,罗汝才他们准备得还挺充分。”
那数十架攻城塔皆修的略高于城墙,正面挂满了土袋,用于防炮防铳,塔身涂满了湿泥用于防火,下设排轮,便于流民推动,顶端设有平台,农民军的弓手和铳手立在平台上,可以居高临下射击城墙上的守军,平台下是一个炮窗,里头装载一门虎蹲炮,炮手轰击时垂下炮窗的护板,轰击完毕再将护板拉起,躲在攻城塔中安全的清膛装填。
炮窗再往下,则是一层层严阵以待的农民军步卒,老营兵领头,只等着攻城塔搭上城墙,便蜂拥杀进城去。
守军自然不可能无视这些醒目的攻城塔,调来数门火炮集中轰击,但罗汝才在这些攻城塔上花了不少心思,修得极为坚固,轻炮的炮子被土袋挡住,中型火炮效果也不佳,有几架攻城塔被炮弹轰得千疮百孔,却依旧坚定不移的前进着。
一发炮弹呼啸而至,砸进了一座攻城塔中,似乎是撞中了它的梁柱,那攻城塔木屑横飞,顶端的平台猛然倾斜,平台上的农民军弓手和铳手惊叫着抱着一切可以抱住的东西,有些人措手不及,从平台上摔了下来,惊叫声响了一阵便戛然而止,摔在地上成了肉泥。
推塔的流民担心攻城塔垮塌砸到自己,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四散而逃,督战的老营兵策马而来,随手砍了几个脑袋,挥着马鞭乱打,逼着他们继续去推塔。
那攻城塔又受了两发炮弹,平台哐啷啷的坠落,连带着一群农民军弓手和铳手成了肉泥,塔下的流民也被压死众多,但这架攻城塔却再一次隆隆前进起来,坚定不移的朝着城墙靠去。
“城内若是有几门重炮,这攻城塔移动速度这么缓慢,就是个活靶子!”吴成用左手在眉间搭起一个凉棚,远处引火箭流星一般射向这些攻城塔,守军明显是想点燃它们,但攻城塔有湿泥和泥袋保护,引火箭射上去便熄了火:“这玩意水火不侵、炮子铳子效果都不怎样,欺负没有重炮的敌人,确实是一件神器。”
话音未落,几架攻城塔已经靠上了城墙,顶层平台的农民军铳手和弓手开始往城墙上投掷震天雷,塔内的农民军老营兵砍断吊着吊桥的麻绳,吊桥轰隆一声砸在城墙垛口上,为塔内老营兵和农民军战兵搭起突击的通道。
“嘿,难道还真给罗汝才他们破城了?”吴成眼波一动,就在此时,却见城墙上窜起一条条长长的火龙,刚刚踏上吊桥的老营兵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滚烫的火焰包裹其中,化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火球,惨叫着从吊桥上摔了下去。
“是猛火油柜!”胡狗儿惊呼一声,那些火龙张牙舞爪的顺着农民军突击的窗口冲进攻城塔中,攻城塔外覆盖了湿泥和布袋,塔内可没准备什么防火措施,瞬间被一条条火龙点燃,变为一个个巨大的火炬,准备登城的老营兵和战兵被大火包围,只有下方几层的农民军兵卒仓惶逃了出来,空气中顿时填满了烤肉的焦香味。
与此同时,守军还将一袋袋火油绑在一起投掷到攻城塔脚下,再用引火箭点燃,一眨眼间,城下便形成一道火海,炽热的温度连吴成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些还没靠上城墙的攻城塔见状纷纷停了下来,里头的农民军兵卒和推车的流民蜂拥而出四散而逃,守军又调了一批中型火炮,一个个将它们轰垮。
“涅水之战中的那个潞安千户是个没用的废物,若是他来守城,没准罗汝才这一波就冲进城里了!”吴成笑的有些尴尬:“咱们砍了他的脑袋,换了个这么有能耐的守将,啧,咱们也算是坑了罗汝才、老回回他们一把。”
鸣金收兵的声音远远传来,农民军又一次如潮水一般退了回来,其他各门也传来消息,老回回、李万庆他们同样攻城失败,四面环攻,连个摸进城去的都没有,罗汝才、老回回他们老营兵伤亡加起来都有两三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