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声隆隆响起,大营中挺立的老营兵和骑兵有些面面相觑,不少人瞪着疑惑的双眼看着周围的百姓们和将台上扶着刀的李自成,还有一旁的义军战士们。
李过皱着眉凑进李自成身旁,压低声音问道:“闯将,真要杀了那几人?弟兄们怕是不会理解,再说,闯王问起来,如何交待?”
“无法理解,额们也得做,那吴将军说的没错,不抓牢军纪、一视同仁,如何能上下一心?一盘散沙的军队,是必然失败的!”李自成心意已决,断然回道:“这些老营兵都跑光了也没关系,额们闯营数万人,若是都能编练成武乡义军这般模样,也就用不着这些老营兵了,闯王那,额去与他分说!”
李过犹豫了一下,见李自成下定决心,拍了拍手,十余名军卒押着那几名光着膀子的老营兵上了将台,木棍扫进他们腿弯强迫他们跪下,那几人满眼都是恐惧,嘴被堵着依然不停的呜呜叫着。
李自成深吸口气,上前一步,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额李自成!受不了地主租贷、军官克扣,这才杀官起义,你们这些闯营的弟兄,有几个不是受了苦、受了压迫剥削,活不下去了才起义的?大伙都是贫苦出身,起义后不为贫苦之人做主也就罢了,怎能将屠刀再挥向贫苦百姓?”
“今日,额李自成就用这几个杂碎的人头告诉天下人,闯营也是贫苦人的队伍!闯营起事,也是为了天下贫苦之民而战!谁若是只想享福享受,反倒要当那些压迫剥削咱们的地主军官那般的人物,便是额李自成、额闯营的敌人,绝不为额所容!”
李自成接过李过递来的朴刀,上前走到一名老营兵身后,低声说了句:“走好,下辈子别犯浑!”猛的一刀砍下,眨眼间便将他人头砍落,鲜血喷了李自成半身。
李自成却浑然不觉,继续走过每一个老营兵身后,手起刀落,将他们的人头一一砍下。
营中的农民军一阵大哗,老营兵是农民军将帅反王安身立命的本钱,以往战场上都舍不得一点伤损,犯了多大的罪都不过是小惩而已,如今不过殴杀两个无权无势的百姓,竟然就被这闯将一连砍了数人!实在闻所未闻。
但他们哗然的声响很快就被围观百姓们欢呼的声音盖过,李自成微微一笑,提起一颗人头高高举起,吼道:“众将士!你们都看清楚了?从今日起,闯营要严军法、肃军纪!今日便行的第一条军法——滥杀百姓者,偿命!”
百姓们又是一阵欢呼,营中不少老营兵却黑了脸,有些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考虑起去投哪一个下家了。
一旁看热闹的绵正宇微微一笑,侧过身冲吴成说道:“看来你说的那番话,李自成是听进去了。”
“李自成是豪杰英雄,豪杰英雄自然能听得进逆耳忠言!”吴成耸耸肩,历史上李自成所部就是流寇之中军纪最严明的,自己只不过点了他一下而已:“农民军能够尽快成长起来,对咱们也有好处,宋统殷不过是个前菜,山西最大的威胁还是曹文诏,没有农民军的合作,光靠我们是绝不可能对付曹文诏的。”
绵正宇点点头,叹了口气:“有王嘉胤在,曹文诏暂时不会盯上咱们,只希望王嘉胤能够坚持得更久一些,让咱们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战事!”
从沁源顺沁水河而下,可直达沁水城,自县城再东行四十余里,便到了张家的主家所在地窦庄。
如今的窦庄哭声震天,张道浚趴在棺材上哭得撕心裂肺,不停“阿弟阿弟”的喊着,周围的奴仆家奴也闻之动容,一个个掩面而泣,而那几名护送灵柩回来的团练乡勇则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
霍夫人颤抖着手推开棺材板,伸手进去摸着张道河冰凉僵硬、略有腐化的脸,双眼通红,硬生生忍住没掉下一滴泪来,在张道河尸身上摸索了一阵,摸出一份血书:“这就是那些反贼说的遗书?”
展开看了看,霍夫人落下豆大几粒泪水,又把剩下的憋了回去,将那遗书叠好收起,冲张道河点了点头:“二郎,好儿郎,没有辱没我张家的清誉!”
“武乡贼!逼死吾弟!吾与他们不共戴天!不共戴天!”张道浚放声怒喝道,手拍在棺材上发出“咚咚”的响声,手掌拍得通红。
“大郎!冷静些!”霍夫人怒斥一声,用衣袖擦了擦眼眶中的泪水,回身冲身旁家奴吩咐道:“给二郎换一副棺材,这副太狭小了,找人去送还给武乡贼,告诉他们,他们的心意我张家心领了,让他们好好保存这副棺材,他日取了他们性命,就用这副棺材来盛他们!”
那名家奴领命而去,霍夫人转身往堂中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冲一旁的婢女吩咐道:“二郎喜欢古琴,你去把我张家的古琴都找来,一起陪他下葬,让他去了阴曹,也能弹琴静心。”
那婢女也领命而去,霍夫人深深吸了口气,走进堂中,朝一旁的一名文士招了招手,刘师爷,你用大郎的名义去写一封奏疏,附上二郎的遗书快马送去京师,让京师的人好好去活动活动,二郎不幸为贼所获,追随其父自尽以报天恩,张家一门双英烈,此事当让天子和百官都知晓!”
跟着进堂、还在抹泪的张道浚听闻此言,见霍夫人新丧一子,却立刻想着利用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