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州城里不少百姓都跑去观审,不少人宿在武乡义军搭起的棚子和帐篷里,城内几乎万人空巷,吴成一路跑马,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正因此,远处的吵嚷喧闹声才显得格格不入,吴成紧皱双眉,纵马奔过去,只见两侧屋顶上爬着不少百姓,怒气冲冲的叫骂着,一条小街被百姓们堵得水泄不通,绵长鹤领着亲兵清出一条道路来,吴成穿过人群,却见一队义军战士将一栋酒楼团团围住,火铳火绳都点燃了,队列前还摆着两门虎蹲炮。
附近的屋檐下,数十名辅兵和衙役正在军医的帮助下包扎伤口,不时用仇视的目光看向那栋酒楼。
吴成找到了队列后的绵正宇,见他一脸恼怒,问道:“绵老叔,怎么回事?是混在城里的官军奸细?”
“奸个屁!”绵正宇明显气急了,怒道:“是李自成带来的那帮老营兵,他娘的,杀害百姓不说,还拒捕打伤咱们的衙役辅兵,逃进这酒楼里劫持了酒楼里几十个人跟咱们对峙。”
吴成一愣,赶忙询问,绵正宇指手画脚解释了一会儿,吴成才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事情很简单,几个老营兵喝醉了酒,在街上瞧上了一个买菜的民妇,要强行淫辱她,被其丈夫所阻,便将人殴打一顿,但他们是杀惯了人的老兵,又醉了酒没轻重,将那男人直接殴打至死,又想强行劫走那民妇回营。
附近的百姓赶忙跑去衙门报官,有衙役赶来阻拦,也被他们打伤,听到消息赶来的辅兵欲追捕他们,却被他们误以为武乡义军要诛杀他们这些农民军,当即拔刀拒捕,砍伤了好几人,欲杀出城逃跑,但被听闻消息领兵而来的绵正宇堵住,便闯进这家酒楼,劫持了掌柜一家和几十名客人做人质。
“那民妇也被他们砍伤了,估计救不活了!”绵正宇语气中还藏着怒火:“这些家伙还算有点分寸,对百姓下死手,对咱们的衙役战士倒是留了手,哼,若不是顾忌人质安全,俺早一炮轰了他们!”
吴成也有些愤慨,怒目扫视了一圈酒楼,问道:“其他的老营兵和农民军的骑兵呢?若是他们听信谣言一起闹起来,这事可难收场了!”
“你放心,俺早有安排!”绵正宇哼了一声,回道:“老黄领兵先去把城外农民军的驻营地看守起来了,老岳正领着人在城里搜查,有入城的便让他们先回营,若是不从命就先绑了再说,那些流寇若是敢闹起来,俺也不怕对他们动刀!”
“绵元帅放心,他们不会闹起来的!”李自成匆匆赶来,脸色黑得跟一块黑炭似的:“在下已安排额那侄儿去安抚属下部众了,之后他会配合你们收拢城内的弟兄们。”
李自成跳下马来,扫了一眼酒楼,叹了口气,冲吴成行了一礼:“俗语言——解铃还须系铃人,吴将军,到底还是额的部众,让额进去跟他们谈谈,让他们放下武器出来吧。”
吴成本来也没有闹大的意思,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李自成黑着脸、扶着刀走进了酒楼里,不一会儿,酒楼中便传来一阵怒斥声和清脆的耳光声,随后,那几名老营兵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把武器都扔在地上。
“统统拿了!”绵正宇大喝一声,早已准备良久的武乡义军战士扯着麻绳便冲了上去,将那几个老营兵一起绑了。
李自成皱眉看着他们被绑缚,见义军战士押着他们要走,侧身商量道:“吴将军,这几个杂种毕竟是在下部署,不如交给在下处置吧?”
吴成却没有再答应他,扭头紧盯着李自成的双眼:“闯将,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依武乡义军军法,戮杀百姓当处斩刑,你能杀他们的头吗?”
李自成没有回答,眼神有些躲闪,吴成心中了然,冷哼一声:“果不其然,终究还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打十几鞭子、降到流民营或战兵营戴罪立功是吧?”
“老营兵是军中的精锐,将帅诸王的安身立命之本!”李自成叹了口气:“老营兵不能随意处置,免得伤了军心,额们各路义军,从来如此。”
“从来如此,所以你们一路失败!”吴成的语气极不客气,让李自成不由自主皱了皱眉:“从陕西败到山西,几十万人被几千官军追着跑,十几万大军奈何不了一个曹文诏!”
“就是因为你们把老营兵看得太重了!就像明军的将官只把家丁精锐当作宝贝一般!”吴成语气中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平日里战兵流民饿着肚子,他们却好吃好喝的供着,战兵流民受苛罚滥刑,他们犯了再重的错,也不会受什么惩罚,上了战场战兵流民却要打着最艰苦的仗,他们缩在后头摘桃子,战事不利逃了,也不会有什么风险!”
“如此差别对待,看在那些战兵流民眼中,会如何做想?他们又哪会对你们忠心?又怎会为你们拼死作战?”吴成看着李自成渐渐锁起的双眉,继续说道:“而那些老营兵,时间长了,也把自己当成了不可或缺的宝贝疙瘩,能为非作歹不受惩处,又怎会严守军纪?能躲在最后摘桃子,又怎会奋力作战?能战场逃跑不受追究,又怎会遵守将帅军令?”
“长此以往,这样的军队必然会成为一盘散沙,一盘散沙,又如何对抗一整个拳头?”吴成总结道:“明军虽然也是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