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策马进入沁州东门,东门处蹲着无数衣衫不整的营军将帅兵卒和沁州的官吏,这些人从睡梦中惊醒,武乡义军就已经进了城,大多数兵卒官将一哄而散,只有一小部分依托瓮城和城门楼子抵抗,很快就被武乡义军剿杀,剩下的基本都被抓了俘虏。
几名教导穿梭于俘虏之中,一一登记名册,将营军将帅和沁州的官员挑出来押去一旁,一队村兵在外围警戒着,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激动的百姓们,不时有百姓将碎瓦石子和泥土粪便扔向那些俘虏,将他们砸得头破血流。
“这些营兵,入城不过两三天就搞得天怒人怨!”绵正宇在马上啐了一口:“那宋统殷也是,在武乡城好歹还算有些纪律,回了沁州便原形毕露了。”
“因为他松懈了,不止是他,参战将帅到兵卒,回了沁洲城,不用再担忧断粮和袭扰,自以为安全了,自然而然都松懈了下来!”吴成淡淡的评道:“精神高度紧张,到了安全的地方,就会松懈下来,这是人之常情;手里有刀子,又没人约束,谁能忍住不欺负良善、奸淫掳掠?这也是人之常情。”
吴成忽然勒住马,扭头冲绵正宇等人严肃的说道:“入了繁荣的州府大城,花花世界摆在眼前,贪图享乐被腐化,也是人之常情!”
“但一支军队,本来就是要反常的!谁不会懒惰?但从了军就要严格训练;谁不会怕死?但上了战场,就要拼死一搏;谁愿意时时刻刻被人管着?但在军中,就要遵守严苛的条例纪律!从古至今都是如此,越是反常的军队,战力就越强,越是反常的政权,就越能坚持走到最后!”
吴成顿了顿,目光炯炯的扫视着一众将帅:“我武乡义军的战士们,就要人人都成为反常之人,而且要更进一步——手里有刀,无论何时都不挥向良善百姓;入了任何一座城池,都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无论何种情况,都绝不松懈、永远严守纪律、严于律己!”
绵正宇等一众义军官将教导都悚然一惊,谁还听不出来吴成是在借着宋统殷之事在教育他们这些将官教导?绵正宇郑重的点点头,回道:“吴家崽子此话说的有理,得传令各部教导和军官严格约束部众,若有趁乱打劫、违法乱纪的,严惩不殆!”
“先把军令传下去,战事结束后,咱们再仔细做审查!”吴成微笑着点点头,马鞭遥遥一指:“城内暴动的百姓和卫军民壮,要劝他们各自回家,免得白白伤了人命,各部要分出人手巡查街巷,有趁火打劫的,统统拿了。”
“城内尚有残兵在抗拒我军,以城南竹林巷筑垒的乡勇团练人马最多,州衙次之,还有一些瓮城和城内宅院小楼里有零星抵抗,黄叔已领兵去城南,武都头正在围攻州衙,绵老叔,我去扑灭城内零散的残军,劳您领兵去抢占粮仓、银库等关键之处!”
铳声如爆豆一般响起,黑压压挤在街巷里与团练乡勇对峙的百姓和卫军民壮传来一阵震天的欢呼声,一些胳膊上绑着蓝巾的武乡贼偶尔显露身形,随着他们的劝说,那些暴动的人群渐渐散去,几条街巷一点点空了出来。
张三心里很清楚,武乡贼清空街道,是为了让武乡贼的正兵能顺畅进攻,他背心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紧握着战刀的手全是汗水,周围的团练乡勇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弓手缓缓拉开弓弦,铳手点燃火绳,街垒后的近战步卒紧握着各式武器,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
街巷的屋顶上爬上了一些民众,他们兴高采烈的在屋顶上大喊大叫,不一会儿,拐角处便出现了一面赤红的旗帜,一队身着火红战衣的军队从街角拐了出来,随着鼓点声整齐迈步向前,如同滔天巨浪一般压迫而来,阵形却没有一丝散乱,最前列的铳手,火绳正滋滋冒着火光。
这支武乡贼少有穿戴盔甲,明显不是虎大威口中的那支精锐,但张三心里很清楚,团练乡勇根本无法抵挡住他们,眼睛四处乱瞟着,寻找着逃跑的机会。
屋顶上的民众帮着几名武乡贼爬了上去,他们在屋顶上掏出炭笔和纸张写画了一会儿,很快,又摸出一红一蓝两支小旗子,朝着远处有节奏的挥动了一阵。
不一会儿,只听得两声雷霆炸响,两发实心铁弹破空而来,轰在街垒上的虎蹲炮旁,弹跳着撞进乡勇步卒之中,顿时便人仰马翻、哀嚎阵阵。
张三心中大惊,那两门重炮明显是冲着自己的虎蹲炮来的,没了炮,连给武乡贼大量杀伤的能力都没有了。
又是两发炮弹飞来,这次准确了不少,一发落在街垒上,将临时搭建的街垒冲散,街垒后的弓手和铳手倒下一片,一发则落进了炮手堆里,滚出一条血路,那些炮手也知道自己被武乡贼的重炮盯上,纷纷扔下虎蹲炮抱头鼠窜。
与此同时,武乡义军的军阵已经迫近到八十步的距离,火铳手稳稳端铳,木哨一响便是一轮齐射,一排齐射完毕便留在原地装弹,后排铳手迈步向前继续齐射,就这样轮射不停,铅弹如同瓢泼大雨一般射向街垒。
街垒后的团练乡勇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不少乡勇乱放铳箭还击,但距离太远,只给武乡义军造成了零星的伤亡,随着武乡义军的挺进,铅弹渐渐穿透了单薄的街垒,缩在街垒后的团练乡勇渐渐被射倒射翻,加上不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