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末,宴酣毕,众人散去,徒留遍园狼藉。
陈铭负手在前,见眼前幽幽银光,不由得抬头望天。
月如盘,光晕漫天,清冷的勾勒出周遭的枝桠,为万物镀上一层银霜,书写着满夜的浪漫。
也不知如今的顺天城是何等模样?
满园清幽,唯有锦履落在地上的踢踏声,声声入耳,无端让人挂念心中的远方,直到抬脚踏入殿中,远离了中这夜色,才觉一切稍稍平缓。
陈铭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转而撩袍拂袖坐在桌旁。
屋中的酒气也随之氤氲开来,与燃着的安神香混合,不由得让人生出一股疲态。
身后韩子良随之而入,殿门被悄然合上。
陈铭倒了两杯热茶,向韩子良挥了挥手,“舅舅,坐。”
“此来南楚,不知不觉已是过了许久,眼见着天儿都逐渐变暖。”
韩子良端过茶盏,赞同的点了点头。
“是啊,自陛下派末将前来相助,到拿下唐满平复叛乱,到而今陛下亲赴南楚,已是快要一个月的时间了。”
“诶,只是南楚如今的形势,若真的想要收回那四分之一土地,不采用强硬手段,恐怕他们不会轻易屈服。”
陈铭若有所思,双目失神的盯着前方,酒杯在手中无意识的转动着。
听及韩子良所言,陈铭手中酒盏微微一滞,旋即转头看向韩子良。
“舅舅果真十分喜欢女帝?”
韩子良哑然失笑,放下茶盏,摇头道:“你啊,又想嘲笑舅舅不成?”
从他唯有愁容忽然转为带笑的面容,陈铭自是知晓了答案。
看来舅舅是真的动了心。
不过如今形势未明,南楚内部存在的问题很多,党争世家祸患,以及百姓重新恢复生活,其中种种却不是短时间能够解决的。
但不管哪一派,都不会支持女帝嫁给舅舅。
再留在此处,也不过是整日里与这些个官员们打嘴仗,实际却没有丝毫效用。
若不是因为战争劳民伤财,其实大可以以战争强硬收服南楚,有铁血手腕在,还有谁敢反抗。
不过如今就等女帝的回应,舅舅心意已经十分明显,女帝乃为一国之君,倘若不想离去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到时候就得委屈舅舅,留下来将南楚掌控在手中。
想及此处,陈铭又接着说道:“其实女帝若是不愿跟随舅舅回大夏,舅舅倒是可以留在南楚做国君。”
韩子良登时拍案而起,一口回绝。
“陛下说的哪里话?”
“我本是大夏人,怎可留在南楚?”
“就算是为了女帝也不行,我韩家的人,哪有随老婆的?她若要嫁给我,自然该做我韩家的夫人,随我回家见过列祖列宗。”
“再说了,我爹可是说过了,武将最忌讳拥兵自重,历来要功成身退,虽说陛下信赖舅舅,但是舅舅该做的,自然要做到。”
“陛下你就少操心了,只有带回家的夫人,可没留下来的将军。”
陈铭摇头失笑,一腔要劝的话也落回了肚子里。
“舅舅既有想法,那朕就不多说了,此番在南楚时日也够久了,倘若女帝不愿去大夏,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国。”
“好啊,我可是想念京中的梨花白了,改日回去,与陛下好好畅饮一番才是。”
夜色微凉,阵阵爽朗的笑声从殿中传出。
……
第二日一早,寝殿外。
“陛下,女帝和明珠公主求见。”
韩仓轻轻扣了扣门扉,低首敛眉禀报。
不多时寝殿大门被人从内打开,恰露出系上最后一颗扣子的陈铭,他抬头朝着殿门处看去,正是满身风露的女帝和白蓁蓁。
两人皓首而立,正垂手等待。
另一旁小道中一人身形陡现,韩子良手执长剑,浑身热气蒸腾,正是刚练完剑的模样。
一抬头,韩子良眸中掠过一丝喜意,招呼道:“女帝你们怎么过来了?”
女帝向前两步,眸中柔光流转,“昨日看你没少喝酒,怎么没多休息一会,这么早就起来练剑。”
白蓁蓁看着情意荡漾的二人,轻咳一声,转身面向陈铭,面上柔情也忍不住满溢出来。
陈铭招了招手,前往一旁的房中洗漱,顺带吩咐韩仓道:“先带他们去大厅,朕随后就到。”
韩仓连忙向前两步,俯身相请。
白蓁蓁却立在原处,“我在此处等候陛下。”
韩仓这才略过身去,一行人前往正厅。
陈铭收拾完毕,才协同白蓁蓁一同踏入正厅。
韩子良抬头示意,女帝这才转身,笑着看向陈铭,“陛下,本君想好了,随你们一同去大夏。”
“本君生来被这皇位困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遇上心仪之人,自然要追随韩将军一道,至于南楚,就交由蓁蓁负责。”
停了此言,韩子良自然十分满意。
陈铭倒是也在意料之中,毕竟看女帝对这皇位也没什么野心,况且舅舅的风采,就是女帝也要臣服。
不过一旁的白蓁蓁倒似不太满意,低头绞着两手,满脸的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