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民虽暴动,但是杀伤力并不强,终归比不过军营中的将士。
何秩带人断后,韩仓连忙将陈铭扶进马车中。
“陛下,还是快离开此处吧。”
“这些乱民被和尚们蛊惑,现在已然乱了心智,根本不会听劝,况且咱们又杀了这些臭和尚,他们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何秩虽有功夫在身,但眼前毕竟是百姓,并不是十恶不赦的暴徒,众人手中有所顾忌,并不敢下狠手。
然而百姓们却毫无顾忌,见他们不出手,反而愈加凶狠。
何秩所带之人虽然人数不少,但实际算来,远比不得这些百姓。
挣扎一阵之后,眼见着便要落了下风,前方马车中忽然传出陈铭的声音:
“走吧,快马加鞭,甩开他们,莫与他们缠斗。”
何秩这一战打的着实憋屈,见状立即放弃阻拦身后的人,转而跟上陈铭的马车。
一行人快马加鞭,约莫一炷香之后,终于彻底摆脱身后的追兵,却也是十分狼狈。
陈铭叹了口气,随着车马继续向前。
百姓们如此信任佛寺,根本不可能相信鼠疫是佛寺带来的,更遑论会相信神医的药。
而且如今为止,神医的药尚未研制出来,但疫病却在不断蔓延,眼下的情况十分堪忧。
若任由情况持续下去,便是杀再多佛寺的人,也无济于事。
陈铭抬手揉了揉额心,顿觉一阵疲惫。
“韩仓,到何处了?”
“回禀陛下,现下已过了扬州境,再往前就是杭州境内了,灵隐寺距离此处已不过百里。”
鼠疫正是以灵隐寺为中心展开的,而今即将踏上杭州,不知谢兴言处理的如何,可有根除灵隐寺余众?
“韩仓,加快行程,就往杭州去,直接找谢兴言。”
半日后,终于踏入杭州城中。
韩仓驱着马车,一路向郡守府而去。
路上陈铭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见三三两两的百姓,手中持布帆,篮中提着贡品,俨然一副求神拜佛的模样。
陈铭一颗心直沉了下来。
因之前谢兴言游历大半年,对佛寺也算是有很大了解,故而将这最难啃的杭州交于他,但现在看街上的情形,恐怕见效甚微。
况且此处距离灵隐寺极近,灵隐寺作为能够控制天下佛寺的中心,只怕没那么轻易屈服。
但擒贼先擒王,谣言中心便来自此处,若不能控制灵隐寺,只怕疫病易除,但人心难测。
陈铭怀着不安的心,进入郡守府中。
谢兴言树倒禀报,立即出门相迎。
“陛下,您怎亲自道这等危险之地来了?”
“这鼠疫来的颇为凶险,您怎能屈尊降贵,拿自身涉险呢?”
“诶,老臣有愧啊,这杭州城,还未拿下。”
说着谢兴言便要跪下请罪,陈铭即使伸手,一把将他扶住,叹了口气向内宅走去。
“丞相不必如此,朕一路而来,已是亲眼所见这鼠疫之凶险。”
“朕相信丞相已然尽力,不过眼下看来,根除佛寺非一日之功,且即便鼠疫根除,有佛寺在,流言难除,民心难定。”
“走吧,同朕说说,这杭州城如何?”
“回禀陛下,老臣本打算按照陛下的原计划三日之期对灵隐寺动手,但灵隐寺乃是天下佛寺中心,驰名远近,香火十分鼎盛。”
“自臣到达此地以来,每日里的香客络绎不绝,老臣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动手。”
“老臣本想夜中动手,但即便是夤夜,寺中也有往来的香客留宿,且人数较多,我们根本无法掩人耳目。”
“老臣谨遵陛下旨意,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未曾贸然动手,至今为止灵隐寺依旧安好,居于城外。”
陈铭叹了口气,端起热茶。
“丞相做得对,灵隐寺事关巨大,绝不能轻易在百姓面前敌对灵隐寺。”
“朕来此路上,便几次与佛寺的人对上,百姓对他们深信不疑,实在是令人头疼。”
谢兴言对此也无甚解决之法,只低头沉思,不断叹息。
停顿片刻,陈铭又转神问道:
“城中鼠疫如何?可有患病区?”
思及此,谢兴言忽然抬起头来,颇为诧异道:
“说来也怪,老臣也有向周围几处地区去信了解过,都说疫病十分严重,但老臣却发现,这杭州城的疫病十分稀少。”
“且一般都是自其他地区来到城中的人所患,而城中本身患病的人几乎没有。”
“更重要的是,城中百姓生了疫病,却不去看郎中,反而是去灵隐寺求符诵经,再之后,用过灵隐寺的灵符,不管多重的病症,几天后都能痊愈。”
“之前老臣一直不大赞同陛下所言,虽然陛下委派老臣处理佛寺一应事务,但老臣心中却觉佛寺影响不大。”
“但从此次鼠疫来看,说灵隐寺未从中作梗,老臣却是不信,说白了求佛都是为了心安理得,怎么可能医治疫病,而恰好灵隐寺便能治好疫病。”
陈铭攥紧手中杯盏道:“灵隐寺监守自盗,这鼠疫本就是他们控制民心的手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