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默默地向自己敞开了唯一的栖身之地，毫无保留，全然信任。
何汀捂着脸，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因为她正是他不幸的始作俑者。
易霖风见她把脸都捂起来了，忍不住皱眉：“是不舒服了吗？是不是因为这里太冷了？”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话语间的紧张。
然而何汀发现了。
她一把握住了易霖风要送她离开的手，深呼吸后，缓缓说道：“我想给你讲个我曾经遇到的事情……有一只没有主人的‘流浪猫’，过的很凄惨。我于心不忍，就给他喂了一些吃食，他就十分地信任我……可是他不知道，他之所以会沦落到那样的境遇，都是因为我。”
何汀用一个幼稚的比喻，试图向易霖风寻求答案，“你说，如果有一天猫猫知道了，他会不会很恨我？”
何汀不敢看易霖风的表情，只听他用平静的声线回答道，“猫不会有那么多的情绪。”
“或许吧……”
“以及那只猫，可能也不如你想的那样可怜可爱。”
听到这句话，何汀怔愣地抬头看向易霖风，却被他不知何时变成赤红的双眸惊道，“你怎么了，是不是那件法器的影响？！”
“我杀了徐长老他们。”易霖风盯着何汀的眼睛，语气冰冷，答非所问，“九大长老，除了你和孟堇，其余皆亡于我手。”
何汀愕然，张了张口，易霖风却紧接着堵死了可以拿出来开脱的借口，“我也没有被法器控制。虽然它确实有试图操控我，但是被我压制下去了。所以，这一切是我自己的决定。”
他同样，在等待她的一个答案。
见何汀沉默不语，易霖风笑了。
那笑容，疯狂而绝望。
可是眼下的泪痣却显得他无比脆弱。
他可以选择继续配合下去，做她喜爱的猫，享受她的宠爱。
但是他被妄念吞噬，终究还是决绝地将一切伪装撕开，彻底摊开在她的面前：
看，这才是真正的易霖风。
不是你笔下拯救苍生的英雄。
更不是你怜惜的懦弱流浪猫。
而是一个从血腥炼狱中爬出来的，彻头彻尾的怪物。
神眷恋着世人，可是怪物，只想独吞神明。
易霖风缓缓松开了何汀，暗中却锁死了血镜的出口。
自从获得30%的觉醒，他就想好了，她失望也好，嫌恶也罢，他都会将她永远留在这里……
既然来了，就再也别想要离开。
就在这时，何汀开口了，“徐长老他们想要杀我，更想要杀你。那日如果不是你提前出关，我们二人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用冷静的语气，就事论事地说道。
“我确实不喜欢杀人不眨眼的行为。因为这不符合我的为人原则和我曾经接受的教育。但是——”
何汀伸出手，抚摸易霖风指节上的陈年伤口，“如果我用我的原则来要求你，那和那些妄图置你于死地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易霖风听着她说的话，眼中的猩红一点点褪去。
何汀认真地继续说道：“这个世界有它的运行法则，你不需要征求我的同意和认可。因为你就是你……阿嚏！”
何汀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她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有流鼻涕出来，不然实在丢人。
易霖风好笑，重新用自己宽大的袖子拢着她。
“你这实在是太冷了，我有个主意~下次我给你捎点东西进来，比如什么架子床啊、被褥啊……哦对，还有火盆！你这里装的下吗？”
易霖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会儿神经骤然松懈，困意与疲惫感卷土重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见他不理会自己的提议，还要继续补眠，何汀揪住他的衣袖晃了晃，愣是把他晃醒了一些，“说啊，能搬进来吗？装的下吗？”
易霖风强撑着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装的下。”
就这样，同意了何汀的“装修计划”。
“好嘞~”何汀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内心的小本本上，“到时候你可以躺在床上，盖着被褥，保证舒服又暖和。咱们还可以弄点红薯，到时候放在火盆上烤，可香了！”
听着她的絮叨，易霖风的嘴角流露出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浅浅笑意，同时暗暗收紧了环抱着何汀的手。
他想，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太阳。
在何汀没看到的地方，易霖风将先前何汀召唤出来戏弄他的蛛丝缠绕在了指尖
——这个世界是她的游戏场，众生皆为她的棋子。
也包括他在内。
只是他的神明若是拾起他这枚棋子，他就绝对不允许她轻易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