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守跳下门槛,有些恍惚,好半天,才莫名其妙回了句:“我在学飞蛾?”
她是疑问句。
晏归辞没有听出疑问语气,只当她是在陈诉刚才的异样,颇有些无奈,“这个天气,怎么会有飞蛾?”
天气才刚刚回暖,还不到飞蛾漫舞的季节。
辛守再回头看向路灯,那里什么都没有。
只是挨着路灯的墙壁上,多出一些灰黑色的粉尘,随着一阵夜风袭来,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晃晃脑袋,有些困惑。
晏归辞已经走进里屋,轻声道:“花阿婆她们,不在这里。但是,这有道楼梯。”
楼梯并不是朝上的,而是朝下的。
晏归辞率先下楼。
辛守紧随其后。
楼下弥漫着浓郁的香烛味,还有淡淡的木材气。
辛守将脑袋,从晏归辞胳膊旁挤出来,看见码满一整面墙的棺材。
工工整整的棺材,像是用刚刚刨好的木材制成,既没有刷漆刷油,也没有雕刻装饰。
简陋到有些儿戏。
她问:“这些,是棺材吗?”
晏归辞数了数,“正好四十四口棺材。”
能装下旎旎村,全部人的棺材。
他们嗅着香烛的味道,绕过堆满棺材的屋子,朝着漆黑的通道走去。
隐隐有火光,闪闪烁烁。
晏归辞站在门口,顿住脚步。
辛守凑前一步,从他胳膊肘的空隙看过去,只见一整面墙的灵牌。
灵牌前有一供桌,上面点着三支香,两支白蜡。
胡贤跪在蒲团上,一言不发,她的腹部,隐隐有血迹透出来。
那个叫阿茵的女人,身体像是软体动物一样,缩成小小的一团,趴在供桌下,睡得安安稳稳。
花阿婆就坐在胡贤身后三米开外的太师椅上。
那里靠墙,一共就两把太师椅,另一把上面是空的。
两把太师椅中间的茶几上,摆放着两张黑白遗像,左边是个乐呵呵的老头,嘴角有颗和胡贤一模一样的小黑痣。
右边则摆放着花阿婆的遗像,看起来比现在年轻十多岁,难得地露出一脸笑容。
花阿婆凉凉地瞥向门口的两个外来人,说道:“请坐。”
辛守看了眼那把摆着老头子遗像的太师椅,不敢坐。
角落里倒是有一个蒲团,她战战兢兢地掏出来,挨着胡贤坐好。
胡贤冲她友好地笑了笑。
晏归辞就站在距离辛守不远的地方,开门见山道:“听说花阿婆找我们,要谈很重要的事?”
花阿婆瞪了胡贤一眼,“是阿茵的身世。”
辛守和晏归辞同时一惊,他们以为今天来,是谈阿依婆婆的事,没想到,竟然是阿茵的事。
花阿婆看出他俩脸上的失望,问道:“怎么,不感兴趣?”
辛守连连摇头,赶忙做出洗耳恭听的乖巧样子。
晏归辞微微叹息,然后诚恳道:“阿婆请讲。”
花阿婆拍了拍旁边的遗像相框,就像是在摸对方的头一样。
她缓缓道:“阿茵啊,是我在山里捡来的孩子。就是村子后面,那座关着蛇人瓮的山。”
晏归辞和辛守默契地对视一眼,都没有打断阿婆的回忆。
她将老头子的遗像抱进怀里,擦了又擦,“你们在大牛家,喝过他的茶吧?”
辛守摇头。
晏归辞却点点头,“一种蛇鳞制成的茶。”
花阿婆:“整个旎旎村,只有木家的人,没有发病。就连在木家寄住的力大牛,发病后,也比其他人的情况好许多。你们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辛守轻声问:“阿依婆婆?”
花阿婆点头,“村里都在传,我们身上,背负着蛇人瓮的诅咒。阿依婶是从蛇人瓮走出来的女人,她肯定是最熟悉诅咒的人。大家都求着她解咒。”
答案肯定是没得解。
若是能解,力大牛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果不其然,花阿婆叹气道:“他们走了,那时候没有车,他们挑着担子,背着孩子,走了几天几夜,搬离了旎旎村。”
辛守想起唐鼎睿对村里的特殊感情,问道:“他们又回来了对吗?”
“回来了。”花阿婆冷冷一笑,“三十年前,木叔和阿依婶子睡在棺材里,木延荣送他们回来,安葬归乡。呵呵呵……”
她低低地笑着,“这一幕,没想到会在今天,又重新上演一遍。只是木家终究还是断根了,小睿就剩下一捧烧白净的骨灰,没有后人扶灵,就这么孤孤单单地回来了,连个全尸都没落下。”
胡贤垂下头,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屈起的膝盖上。
辛守也很难受,鼻子发酸,眼睛里的泪水,蓄起来模糊了视线。
晏归辞反倒是在场人中,最理智冷静之人,他问:“在阿依婆婆嫁到木家前,木家有发病史吗?”
关于木家的资料,留存下来的很少。
似乎在户籍干部下基层做调查时,这些人都不愿意提及木家人。
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怨念。
花阿婆继续擦拭着遗像,沿着边边缝缝,擦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