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守和晏归辞并没有午休多久。
他们等力小冬从花阿婆家回来后,就立即开车,一起去了安隐镇。
旎旎村非常特殊,现有人口七十三人,其中年轻一代,只有被老人们单方面驱赶出村的胡贤、力小冬、韦程程、舒可心四人。
另外有二十五名精神病患。
剩下的四十四人中,尽数为五十岁以上中老年人。
旎旎村在这些年的挣扎中,逐渐趋向破罐子破摔的颓废化。
目前村里,识字的人,不超过十人。
还是早些年扫盲班出来的年迈老者。
辛守和晏归辞从乡镇政府出来时,力小冬已经背着一大背篓东西,等候在门口。
他神长脖子东张西望着,看见两人后,立即欣喜地迎上前问:“有头绪吗?”
辛守摇头。
晏归辞脸上的表情,也很凝重。
三人上车,驱车往旎旎村赶。
看了一下午的乡镇史和旎旎村历年来的人口登记档案,辛守此刻脑袋涨得发疼。
晏归辞向力小冬求证道:“那些离开旎旎村,或者出生在旎旎村外的人,在发病概率和发病年纪上,与常住村内的人,并无差别。这些年,户口迁出的人家,逐年递减,在二十年前,就基本没有再往外迁的人口。而且离奇的是,户籍处专门针对旎旎村的情况,做过一次跟进,发现迁出旎旎村的人中,因为各种不可抗拒的巧合因素,并没有留下后代。”
力小冬点点头,“我听村里人说过,都绝户了。所以村里人认为,这是诅咒!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那也是没用的。以至于后来,大家索性就不抗争了。舒阿爷是族长,他带头把我们四个赶出来,也只是想眼不见为净,让我们好死歹死,都死在外面。”
辛守探了探头,看见副驾驶座上的力小冬,脸上没有任何怨怼之情。
她叹道:“因为看不见,所以心里,至少还留有一份希望在吧。”
力小冬点点头,表情有一瞬的惆怅,但很快就释然,掏出塑料袋,有条不紊地呕出一口。
辛守迅速戴好香氛口罩,免得待会儿跟着吐。
他们达到村口时,韦程程正等在树下。
力小冬已经吐得脸色惨白,有气无力地倒在副驾驶座上,眼皮都掀不开。
辛守摁下车窗问:“程程,你在等我们吗?”
韦程程点头,“贤哥说,让你们去一趟她家里。花阿婆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们说。”
辛守看向晏归辞,见他闪过短暂的诧异。
她冲窗外招手,“你进来,坐车一起过去。”
“哎!”韦程程欢快地跳上车。
他看都没看力小冬一眼,揉了揉鼻子,就抱歉道:“晏先生、辛小姐,对不起,小冬打小就容易晕车,将你们车内,熏上味道了。”
辛守顿时觉得脸上的口罩,有些明晃晃的尴尬,她摇着手,不好意思道:“没事,通通风就好。他很有经验,接的一滴不漏。”
晏归辞将车停在鱼塘边上。
韦程程扶着力小冬下车,架着胳膊肘往花阿婆家拖。
辛守提醒道:“程程,那什么,小冬他似乎不敢进花阿婆家的院子。”
韦程程笑了笑,“没事辛小姐。只要贤哥在家,阿茵姨就不会欺负我们。”
晏归辞走在最后面,一直在思索些什么,一路都很沉默。
辛守放缓速度,与他靠近了些,悄声问道:“你猜,花阿婆找我们说的事,会不会是我们正想问的事?”
晏归辞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辛守看的纳闷,“可除了阿依婆婆的事,还能是什么事?上次我们问到阿依婆婆时,她脸色可难看了。很明显啊,阿依婆婆的话题,是个不可触及的雷区。”
她想了想,又问道:“是不是胡贤做通了她阿婆的思想工作?”
晏归辞终于开口,声音依着她,很是低沉,“我原本想要在唐鼎睿下葬后,单独找花阿婆深聊一次。现在看来,胡贤将我们的节奏提前了。”
“老奸巨猾!”辛守冲他竖起大拇指,“你是想明天过后,就不怕得罪花阿婆了吧?小心全村老人追着你,赶鸭子似的打一通!”
晏归辞无奈,想了想,实在不好解释,便任由辛守臆想。
篱笆门敞开着,核桃树上的破碗,又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风铃声。
院子里放着好几张凳子,力小冬和韦程程,各自搬着凳子,挪到最偏僻的角落坐好,大气都不敢出。
韦程程冲他们使眼色,示意快进屋。
晏归辞长腿跨出一步,走在最前面,冲挡在身后的辛守嘱咐:“你要是感到不舒服,就和他俩一起待在院子里,透透风。”
辛守确实感觉这一次来花阿婆家,与上一次的气氛,明显不同。
好像暴风雨来临的前一刻,阴沉又躁动。
现在天色已经快黑了,家家户户都升腾起做饭的炊烟。
胡贤家却很冷清,院子里甚至连一盏路灯都没有亮。
晏归辞跨进门槛,进入黑漆漆的房间,在墙壁上摸索一阵后,摁下开关。
屋子里空荡荡的,她们似乎都在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