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自从八月下旬以来,京中秋雨连绵,已多日不曾放晴,官绅百姓多受其苦。
九月二十日早朝时,众官仍是冒雨前来。
在早朝开始后,次辅王文华奏道:“启奏陛下,河南巡抚沈宜上奏说河南境内今年暴雨骤降不止,七八月桃花汛,九月又至伏汛。″
“黄河水因此暴涨,恐大堤不能防,因此请朝廷拨款加筑大堤,防止溃坝决口。″
“此折已由内阁初批,转通政司至陛下,请陛下御裁!″
嘉应帝道:“此事朕已知之,按往年旧例由户部拨款即可。″
户部尚书李诚道:“启奏陛下,户部现已无余款可拨,请陛下怜惜河南,发内帑银以救之!″
嘉应帝大惊道:“今年秋税才入国库,户部怎说无银可用?”
李诚道:“今年岁入仅一千七百万两,然自承平五十年以来太上皇藏富于民,准许各省滞银,至今日各省至少截留五百万两。″
“收上来的,除去太上皇修道以及官员俸禄等各项支出后仅剩一百四十余万两,河南之事,户部实难为之。″
嘉应帝又道:“自朕登基以来,不敢奢靡,户部应年年有所节余,如今库银仅剩百余万两,是何道理?″
李诚又道:“陛下有所不知,往年确有节余,只是多年以来税收日少而花费繁多,且文武勋贵多借库银,也不曾归还。″
嘉应帝:“此事朕为何不知,户部也为何从不报朕?"
李诚道:“此乃太上皇时旧例,自当年雁门关之战后,国家承平,勋贵自无用武之地。″
“因着门面工夫,花销日大,有的破家败口,更有甚者铤而走险,私售茶马盐铁,以谋暴利。″
“太上皇知其原由,并未从重处罚,仅收其利,又许勋贵从国库借银以杜绝走私。″
嘉应帝听道又是太上皇旧事,实在忍无可忍。
于是道:“可否先挪用官员俸禄以救河南,待明年春税时再补齐?"
李诚道:“救民先救官,京城居不易,许多官员就靠着每月俸禄才能养活一家老小,如果迟发那他们怎么办呢?″
嘉庆帝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朝廷养着你们有何用?″
李诚忙跪地道:“臣为户部尚书竟至国无余财,臣死罪,请陛下处置。″
众臣连忙跪地求情,又恳请嘉应帝以百姓为念发内帑救河南。
嘉应帝既不想河南百姓受灾,又不想发内帑,只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程辅见状道:“你们如此逼迫陛下,是何道理?″
此话一出,王文华立刻反驳道:“我等只是为民请命,何言逼迫,程大人不要危言耸听。″
于是众人你辩变我驳,吵成一团,静殿御史根本无法阻拦。
正僵持不下时,忽然听得一声“太上皇口谕″,殿里陡然一静。众人看去却是太上皇近臣赵令臣。
赵令臣走进殿内便道:“太上皇口谕,这天下是皇帝在做主,请皇帝先发内帑以救百姓。″
“然国库无银,实乃朝廷社稷之大患,自今日起追讨国库欠银。″
“限期三个月,无论何人,但有不还者,一律从重处罚,绝不宽宥。”
嘉应帝听罢,深恨赵令臣,可赵令臣宣完口谕后,丝毫未曾理睬嘉应帝就走了。
无奈之下,只好按旧例发帑银七百五十万两,以户部左侍郎田才为钦差,至河南监督加固大堤之事。
下朝之后,郁闷非常,待程辅到后,嘉应帝便向其抱怨不已。
程府听了之后道:“陛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事有利有弊,只要不出意外,便是利大于弊。″
嘉应帝疑惑道:“此话何解?″
程辅道:“陛下虽费了内帑,可也借此传扬了陛下爱民之名。″
“太上皇又下令追缴国库欠款,虽说此事难办,可若是追缴回来,也对陛下有利。″
“只是追缴欠款一事,涉及宗室外戚,朝廷文武勋贵,确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慎重再三。”
嘉应帝深以为然,于是二人又就其中细节商议起来,直至宫门快落锁时才罢。
而田才带着银子冒雨昼夜兼程,至九月二十八日早上便到了河南府。
河南巡抚沈宜忙安排了接驾事宜,又在巡抚衙门设宴隆重款待田才一行人。
宴罢之后,沈宜道:“长文兄今番履任钦差,身负皇命。到我这河南来,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田才道:“固修兄言重了,你我本为殿试同年,何必如此见外。″
沈宜又道:“你在京城为官,居庙堂之高,时时得见君颜,使为兄颇为羡慕。"
田才叹道:“兄有所不知,我虽为京官,看似显赫无比,实则头上不知道有多少位祖宗,哪里比得上你这一省巡抚自在呢!″
两人又客套了一番后,沈宜便召集了省府所有官员及治下各府河道官员。
待安排了加固堤坝的事宜后,又当面将朝廷拨的救援款分派了下去。
事罢,又请田才勉励了众官一番后,便同田才返回了巡抚衙门。
到晚上时,又设大宴款待。
席上田才问道:“固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