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钱虞溪还在闭关,秦莞便让齐阮自己去开垦田地。
“不会就找人问。”秦莞抬了抬下巴,“那边许多凡人,总有精通、可教授你的。”
“只是不知道这有何磨心性的。”
秦莞笑而不语:“去吧。”
齐阮叹气,拿着秦莞给他准备的东西,向村长家走去。
看着他走远,秦莞又躺在椅子上,悠悠闭眼。
凡人如蝼蚁,不值入眼——这是大多数修真者的心态。
高高在上,被凡人奉为神明,便真以为自己是神明了。
可实际上,半只脚踏入渡劫后会发现,要到渡劫期、要飞升,得先懂什么叫“万物有灵”、什么是“众生平等”。
当窥探到了些许规则,更会对世间万物存留一分敬畏、一分善意、一分底线。因此许多洞虚期的修士,常常隐匿在修真界。
他们或许在一处山水间,听风观雨。或许在世俗界,感受凡尘……
但这些都是洞虚期修士们,从不对外言说的发现。因为修真需要岁月,而只有到他们这个境界,岁月已无比漫长,才能慢慢静下来,去体会。
只是如今……
钱虞溪成为红隅的主人,必须先修心,才能控制这个容易噬主的玩意。
而齐阮?找不到破局之法,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死马当活马医。
……
山中修行无岁月,红尘炼心日漫长。
秦莞在躺椅上一动不动地坐了两月,钱虞溪和齐阮,便在田地里耕种了两月。
齐阮到底年岁长些,耐心较好。
而钱虞溪,第一周游离在外,第二周略略烦躁,一月后不太耐烦,第二个月过,实在没忍住,来到了秦莞跟前。
齐阮站在不远处观望。
“师父。”
“嗯?”秦莞依旧一动不动,闭着眼,形容懒散。
“修真者为何要习凡人的生存方式?”
“你说呢?”
“我想要力量。”钱虞溪垂眸,“我宁愿像体修一样苦,也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做无用的功夫。”
“如何无用?”
“毫无进展,毫无提升,如何游泳。”
秦莞轻笑,翻手,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落在了身旁。
“坐吧。”睁眼,回头,“师弟,你也来。”
秦莞起身,点燃一盏自己调的香,又沏了一壶清茶。
她不解惑,只和两人谈道,论“心迹”。
“所以……”钱虞溪迟疑,“是我心急了。”
“还算有悟性。”秦莞颔首,“入道法一路,你的岁月便和从前不相同。所有的路,都为了‘修行’。”
钱虞溪起身,揖礼:“多谢师尊教诲,我明白了。其他修行之人早期为了延长岁月,因此先注重修身,而我得红隅,岁月与我更长久,便该先注重修心。”
“也可以这么说。”秦莞点头,“这儿的凡人,生存之法是耕种,所以我让你们去耕种。融入,只是为了观察,和体会,并不是让你跟着别人去改变自我。”
非玲珑心者,只能以此类方法提炼自我。
“师父,我想闭关几日。”
“好。”秦莞将钱虞溪的禁制解开,“去吧。”
钱虞溪转身离开,待屋子里的阵法开启,齐阮才开口。
“师姐让我去又是何意?”
“多体会体会人与人之间的情谊,不好么?”
“这有什么好体会的。”齐阮神色淡淡,“若师姐是想让我放下再拿起,我已经做过了。”
他修为停滞不前,也有不少人说闲话。从一开始的羞愧、恼羞,到如今波澜不惊的坦然,他已经没什么要紧了。
“人有千面,你只是做到了一面。”秦莞不想再绕圈子,“你有一劫,或起你的偏执。”
“人有在意的,有什么不对?”
“在意不等同于偏执。”秦莞勾了勾嘴角,“被小孩示好,你无措又下意识警惕,是不是还在想别人图谋你什么?被人示好,你立刻回礼,是不是怕沾染一丁点因果?被……”
也不是说这么做不对,但齐阮过了头。过于在意,不利心性,也不利修道。
修道,终归先得回归本身。
不用过于在意旁人,亦不用过于警惕世界。万事万物皆有度。
“师姐。”齐阮脸色冷了下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莞看着幽幽月光,语气平和:“打碎你,再重铸你。”
齐阮一下子站了起来,气势猛升:“师姐!”
“咳,坐下,玩笑话玩笑话。”秦莞眼中却没什么笑意,“总得把你的脓包划破,让些陈年旧伤复原,再说精进修为吧?你如今的情况,倒很像是心魔入侵。”
“师姐,你我都是聪明人。”齐阮站着依旧没动,“您这么做,到底有何目的。”
秦莞轻笑,瞥了眼齐阮:“和你说件有趣的事情吧。”
“齐阮,我从前帮你良多。如今虽是受人所托,也帮你良多。但奇怪的是,时至今日,你我仍旧是因果无牵挂。”
齐阮愣住。
“我和别人有因果,你和别人有因果,唯独你我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