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夫妻认了将军府的嫡女为干女儿,这消息传入坊间着实是件令人惊讶且不解的事。
毕竟自从白老将军离世后,白家势头远不如前,先前还曾传出白家小姐进大狱的消息,可见是得罪了圣上。
而平南侯府却是凭借着侯爷的中庸之道和旁支的效忠一如既往地稳固着风光鼎盛,嫡子虽不着调了些,却也是个正值好年纪的。
若是从前,宋白两家交好是锦上添花,而现在,将白慎晚收入侯府中,无疑是自添烦恼。
是以今日认亲宴来的宾客虽多,却大多数抱的是看热闹的心思,悄声议论着平南侯夫妇等下会以怎样的态度面对着干女儿。
轿辇停稳后,白慎晚被春夏扶着下来。
抬眸望望刻着龙飞凤舞四个大字的侯府牌匾,白慎晚一张玉白面容无波无澜,顿了片刻,跟着宋楚岚往里去。
礼宴尚未开始,身上衣服又繁琐,故白慎晚被送到后院歇息,等正礼将要开始再去前院。
宋楚岚在侧陪她。
“你实在不必如此。”
看着怕她饿特地送来糕点的俊秀少年,白慎晚一双潋滟眸子中漾着愧怍,嗓音轻柔。
“今日礼宴这般排场已是花费你一番心思,你若是再在我这耽搁,侯夫人定要说你了。”
听着少女含着赶人意味的话语,宋楚岚拿着点心的手微微一顿,眸光飞快地暗了一瞬,随后脸上又露出吊儿郎当的笑容。
“哎呀,没这回事,我爹娘得知要认你做干女儿,都欢喜得不行,急着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多照顾你呢。”
将莹润的糖糕塞到白慎晚手上,宋楚岚看着她,笑意柔和:“以后你就要在侯府常住,等下又要见礼,我这不是怕你紧张嘛,多陪陪你。”
宋楚岚语调轻松,却听得白慎晚心头发苦。
平南侯夫妻纵然以前再喜欢她,可看着宋楚岚为了她三番五次顶撞皇帝,只怕早就心有异样。
能让他们接受,宋楚岚不知背地里花了多少功夫。
万千话语堵在喉咙说不出来,到最后白慎晚也只能忍着心头愧意将那块点心吃下。
又歇息了片刻,正礼即将开始。
宋楚岚敛了戏谑的神情在前引路,白慎晚跟在他身后,妆容精致,面色淡然。
一步,两步。
眼看离前厅越来越近了,两人却停住了脚步,脸上皆掠过一丝异样。
只见装扮一新的前厅里宾客如云,尊位上除却神容严肃的平南侯夫妇,还多了一个人。
玄衣如墨,眉目深远。
男人脸色仿佛覆了冬日的新雪,是病色未退的白,那双深如寒潭的眸中意味难明,看得白慎晚心头一颤。
江妄行竟会过来。
这人在她病弱时不见身影,怎的她要入侯府与宋楚岚结为兄妹时却来了?
宋楚岚的脸色亦不算好看,身侧拳头攥了又攥还是没忍住低斥一声。
“他来给人添堵吗?”
气氛瞬间僵滞。
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坐在尊位上的江妄行长睫微垂,遮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嘲弄,再抬起眼时目光已变得温朗柔和,唇畔亦勾起了笑容。
他侧过头,对着一旁瞧着白慎晚和宋楚岚微微蹙了眉的平南侯温声开口。
“看来小侯爷对白小姐这个妹妹很是疼爱,亲自引路,当真颇具兄长风范。”
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平南侯赞同不是反驳也不是,只能尴尬地笑了两声,随后瞪向宋楚岚。
“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带你妹妹过来!”
侯夫人则脸色不虞,没忍住溢出一声含着不悦的轻哼。
闻得此言,因江妄行突然到场而无措了一瞬的两人回过神,强压下心底异样,继续向前。
行至前厅正中,白慎晚缓缓抬眸。
他似乎瘦了,颧骨都比以往更清晰了些。
他望过来的眼神为何会那样复杂?像是含着愤怒,又仿佛带着痛惜,让她心底如有银针刺扎,痛得连绵。
深吸了口气,白慎晚撩裙跪地,从一旁侍女手上接过茶盏,对着平南侯和侯夫人送过去,乖巧地叫了干爹干娘。
虽然对于准儿媳变女儿的事颇有不满,但事已至此,考虑到两家先前关系,平南侯夫妇还是给了一点白慎晚好脸色,递了红包过去。
白慎晚轻声道谢,随后又转向宋楚岚,郑重地唤了一声兄长。
那桃花眼尾泛红的少年怔忪一瞬,随即勉强扯出一个笑,应了她的称呼。
如此,就算礼成。
接下来是庆贺礼宴,宾客纷纷落座入席,笑言议论接踵而至。
身上的翟衣着实繁琐沉重,又行了那么多礼,白慎晚只觉肩颈酸疼,同宋楚岚打过招呼后就向后院走。
却不想才离开前厅,路过假山时突然从身侧多出一只手,以强硬的力道拽着她进了山洞。
被人按在墙壁上时,白慎晚出乎意料的没有惊讶。
抬眸迎向江妄行幽暗的目光,她一时说不清心底是何情愫,只能低声唤一句。
“太子殿下。”
如今的她在皇帝和朝臣眼中仍是祸水一般,不得再靠近江妄行,否则只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