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白慎晚心底嗤笑,同时生出的却还有一点极其复杂的情绪,以至于让她没露出如之前那般冰冷的表情,而是配合了他。
“殿下过奖,您的拳脚,呃,也很不错,今日臣女能赢实属幸运,方才失了分寸,多谢殿下海涵。”
说完后,白慎晚勉强牵动嘴角,扯出一个赧然的笑容。
江妄行回以一个温柔的笑颜,二人目光相对间尽是和谐融洽,看上去倒真像是一时兴起切磋事后又惺惺相惜的好友了。
如此精湛的演技将皇帝骗了过去,见两人不是恶意斗殴,眼底的冷意与不满便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揶揄的笑意。
“白家小姐不必过谦,你的本事朕看在眼里,实在是精彩。”
脸上略略流露出埋怨,皇帝看向江妄行,皱眉嗔怪道:“你也是,什么时候切磋不好,偏偏要趁白家小姐忙的话上去,结果还输了,说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江妄行颔首低眉:“父皇教训得是。”
“今日你是输家,就帮着她修理营帐吧,算是朕对你的惩罚。”
皇帝说完又转过脸看着白慎晚,神色柔和了些,温声道:“丫头莫忧,朕这就让人送东西过来,不会影响你今晚休息。”
白慎晚莞尔:“谢陛下隆恩。”
吩咐完后,皇帝摆驾回去,侍从鱼贯跟上,没一会儿就只剩先前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外加两个不知所措的仆从。
春夏起身将白慎晚扶起来,眼神里满是担忧:“小姐,您……”
冲她丢去个安心的眼神,白慎晚转眸迎向江妄行带着深意的目光,勾唇笑得冰冷。
“辛苦殿下帮我修营帐了。”
少女的声音带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似乎在嘲讽他遭了先前挑衅的报应。
江妄行听在耳中,面上表情不变,漫不经心地回道:“孤现在心情不错,算是恩赐你了。”
说完,这人吩咐身边近侍去搬东西,随后自己也走过去,竟真的拿起材料准备修理。
见他不像装样子,白慎晚眸中不禁闪过一丝诧异。
本以为这人会阳奉阴违直接走,结果看这架势……
“愣什么呢?”
手上握着木锤,江妄行回头瞥白慎晚一眼:“不修等着今晚露宿荒野?”
这冷淡又嘲讽的语气,听得白慎晚嗤笑出声,却难得没有和他再吵,招呼着春夏一起过去。
有人相助到底比两人苦干速度快些,只用了一炷香时间,营帐就恢复如初,新的床铺也已送来,在春夏的收拾下又成了舒适温暖的模样。
确定营帐没有漏水处后,江妄行哼笑两声,语气复杂:“你还真是好本事。”
一时不知在说哪点。
白慎晚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突然转身从随身带的荷包里拿出一小包药粉,对着他的胸口扔了过去。
“又来?”
江妄行眼疾手快地接住,捏着它眯着眼冷声反问:“还嫌刚才那拳不够?”
他胸口现在都闷闷的疼,想来定是青了大块。
“和殿下一样,我现在心情好,不想打你。”
清冷的眉眼间不露情绪,白慎晚漠然回话:“是药,活血化瘀。”
闻言,江妄行眸中暗光一闪,反手将药包装入袖中,似笑非笑地开口:“还算有点良心。”
回答他的白慎晚极其冷漠的一声轻哼,和不掩疏离的逐客令。
“我要休息,殿下慢走。”
看着少女转过去的纤细的身影,衣衫未换还湿着,想来贴在身上难受得紧。
江妄行亦是如此,于是难得地没再纠缠,只是笑了笑扬声道:“休息好啊,明日才是正是狩猎,还望白小姐养好精神,再让孤开眼一回。”
说完,江妄行转过头,快步走出营帐。
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白慎晚遂松了口气。
紧绷的身体一经放松随之而来的便是疲惫,白慎晚低垂了眉眼,吩咐春夏去准备热水,自己则脱下湿透的衣服,裹着被褥坐在床上发呆。
认真来讲,江妄行今天……算是帮了她?
可他又是出于什么心理?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中纠缠成结,让白慎晚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干脆放弃了,自警自诫地想——
就算他有好意,她也绝不动摇。
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直到天亮才停,细碎的声音叫人难以好眠,是以早膳后众人准备出猎期间,有一部分都面露疲态,碍于皇帝在场才有所收敛压制。
白慎晚也没睡好,站在旁边微眯着眼眸缓力气,以至于连江妄行站在她身边了都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登时皱了眉:“你做什么?”
江妄行不答,自顾自地检查弓箭,乌发高高束起扎了和她相似的马尾,不经意间露出的侧脸清俊又锋利。
这副好样貌,落在白慎晚眼中就成了他抽风,摸不透他此刻想法,眉头拧得更紧,眼里满是抗拒。
二人正尴尬地沉默时,一直隐于暗处的行舟突然过来,凑到江妄行耳畔低语几句。
白慎晚耳力好,行舟压低的声音并未瞒过她,清清楚楚地落入她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