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珠走后,格利亚才长出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细汗,端起桌上的冷茶,一口灌了下去,这才长出一口气叹道:“殿下,听说你去了江东,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长安,你真是我们羌人的救星啊!”
刘封指了指凳子:“到底出了什么事,长安现在专门成立有司稽查商铺和商队的欺诈行为,你在西市也算有些名气,就算他们不知道你与乌珠的关系,也没人敢轻易打你的主意吧?”
“唉,殿下,这是个圈套啊!”格利亚半边屁股搭在椅子上,恨恨拍了一下大腿咬牙道,“他奶奶的,我把他当兄弟,他把我当羔羊。”
刘封皱眉道:“你先说说此事吧,乌珠说你又开了当铺,难道与此有关?”
格利亚一脸沮丧道:“殿下,这是圈套,有人存心要谋算我。”
“哦?”
格利亚叹道:“殿下你刚才也说了,我管理着所有羌人的商铺,牛羊、马匹和粮食、绸布,这些都要经过我的手转运,这几年雍州、凉州连年丰收,牛羊肥壮,我们的铺面也从六间增加到了十间,而且还有两个马市,和可都是我们羌人的财产,不是我一个人的啊!”
刘封呷了一口茶,挑眉道:“这么大的生意,你还开当铺?”
“当铺来钱容易啊,而且还来得快!”格利亚马上来了兴致,急切道,“我听说开当铺挣钱更简单,就腾了一间铺面先试试,还特意托人聘请了一位老掌柜,这人是从洛阳来的,见识广博,眼力也不错,谁知道,唉——这是个狗杂碎。”
刘封问道:“你是被这掌柜的给骗了?”
“他一个半死的老头子哪来这么大的狗胆?”格利亚一瞪眼,狠声道,“但他算是罪魁祸首。”
刘封微微皱眉:“此事与这掌柜有关系?”
“关系大了,这老不死的姓李,”格利亚一提起李掌柜就气得直咬牙,“我在长安做生意之后,也认识了一些朋友,倒也算意气,关键时刻彼此还能帮帮衬一下,其中有个叫陈贯的,是我在和官府交接马匹的时候认识的,这人很有才学,书法辞赋在长安也很有名,不知道殿下听说过没有。”
“陈贯?”刘封微微皱眉,觉得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摇头道,“我很少在长安,市井之事,还真不熟。”
“嗨,长安四俊你都不知道?”格利亚白了一眼刘封,觉得堂堂麒麟王连这事都不知道,实在孤陋寡闻,言道:“他们四人文采极高,是今年科举考试的热门人物,大家都认定前三甲必定会出在这三个人之中。”
刘封笑道:“看来是年轻俊少啊!”
格利亚言道:“陈贯你不知道,他堂兄陈裕你总该知道了吧?他可是黄门侍郎啊!”
刘封点头道:“陈裕我倒是知道!”
陈裕是陈祗次子,陈祗小时候是孤儿,在司徒许靖家长大,二十岁就颇有名气,被征为选曹郎,此人矜持严厉,相貌威武,擅长多种技艺,还懂得一些旁门左道,深受刘禅宠信,费祎也对他十分赏识,数年前跟刘禅伴驾出巡遇难而死,费祎便提拔其子陈裕为黄门侍郎,陈裕还有个兄长陈粲,因陈祗护驾之功赐爵关内侯,依然担任选曹郎。
格利亚言道:“我去过陈贯的宅院,就在城南买了一座宅邸,有家丁婢女二三十人,里面全都是古董字画,他向我介绍了几幅字画,说有的价值连城,是从西域来的,可惜我看不懂。”
刘封笑道:“所以你就认为,这些字画之类的,最值钱?”
“对啊,那些字画古董,没有固定价钱,全看收的人,年代越久越值钱,而且听说辞赋一类的,在西域更是千金难求。”
格利亚兴冲冲地说了一句,却又摇头苦笑起来,慨然道:“陈贯说他收藏的那些字画,除了少部分要留下收藏,其他的还要转手卖掉赚钱,不然他那么大的宅院,那些下人,凭他一个读书人,也养不起啊!”
刘封挑眉问道:“你可问他都卖给什么人了?”
“问了!”格利亚言道,“他告诉我说,每个月从各地到长安的官员、商贾无数,他们都要拜见朝中重臣,直接送钱会被官府查办,所以不少人都会先到他那里去买些古董字画,再孝敬那些大臣们。”
刘封轻笑道:“就算朝中真有这样收受贿赂的大臣,那些官员大可在别的地方买这些东西,长安城多少当铺数之不尽,他陈贯连当铺都没有,如何会有人找他?”
“他堂兄可是大官啊!”格利亚一拍手,“买字画是一方面,但通过陈贯就能见到陈粲兄弟,陈裕是皇帝身边的红人,陈粲更是选曹郎,吏部的二把手,巴结他们还能没有好处?再说了,只有在陈贯这里买字画的人,才能通过陈粲兄弟牵线搭桥,去见那些想见的大臣。”
“原来如此,看来陈贯赚的是看门的钱呐!”刘封摸着下巴,一阵轻叹。
格利亚发现刘封的眼神有些不对头,忙说道:“咦?殿下,我今天说了,你该不会回去就查陈贯吧,这要是连累了陈粲兄弟,我心里可过意不去,你千万不能因为这个迁怒他们!”
刘封淡然一笑,端起茶碗放到嘴边,言道:“不会不会,这种事我想在官场上并不少见,只是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