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短刀放至案几,他的视线落到昨天抱回来的话本上。
他想着,反正钱都付了,先读读这本热门小说再行抄写,总也不算吃亏。
于是乎,他就独自坐在屋里,从中午读到了日落,待繁霜敲着房门喊他吃晚饭,方肯从故事中抽离。
秦陌合上书,与林辞、般绵他们吃晚饭,只是心思完全不在嘴上,他吃到五分饱,连嘴上的汤汁都还没擦干净,就着魔一般地回去读起话本来。
翻到最后一页,他发现故事并未完结,闭眼缓上一缓,就决定把这本先抄完再说。
这本一邪先生写的《疯》,很难说构思有多巧妙,或者文笔有多高超,而是在避开了政治的前提下,给予了读者极大的感官刺激,看得人肾上腺素飙升。
里面的文字没有多少弯弯绕绕,通俗直白,但偏能教人反复琢磨,回味无穷。
秦陌不由地想起了在沈家时,所看的那一本《王女幽梦》。
当时的他看到一半,就因羞耻而不忍卒读,现在回想,这两本虽然题材不同,却是如出一辙的大胆,且在用词遣句上颇有类似之处。
《王女幽梦》是禁书,也没写明笔者,莫非就是出自一邪先生之手?
他没有深想,而是点上灯,研墨提笔,开始抄书。
这一落笔,便过了六日。
第七日上午,秦陌带着抄好的书去找青柏居找徐丫头。
正巧到吃午饭的点,客人少了许多,秦陌一进门就见着了她。
她粗略地翻开看了几眼,说检查完发工钱得等两日,言罢就拿着话本上楼去了。
秦陌没什么意见,只是这几日抄书,他抄得手疼、背疼、脖子疼,加上还要习武,浑身都难受。抄书终究算个没技术含量的体力活儿,不是长久之计,他正这般想着,转头打算出门,结果迎面遇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墨绿罗裙,黑蝶贝簪,与之前在风吟湖画舫上的打扮一模一样。
这位迎面而来的女子,正是女二傅清禾!
两人刚一对上眼,秦陌脑中就警铃大作。他想自己与之已足有半年未见,也许她早已忘了自己,或是之前根本没注意到有他这么个人,便心安理得地佯装不认识,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他们即将擦肩而过之际——
“这位公子,恳请留步。”
傅清禾稍作回忆,试探道,“我方才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你,现在想起来了,是在灯节那一晚的画舫上,公子可有印象?”
秦陌停下来,盯着她的脸凝视片刻,自然地摇了摇头:“委实不记得。”
这让傅清禾有些意外,她自诩在画舫上表现出众,且与这位浅聊过一两句,当不至于全然没有印象。
她记得他与那位段惜儿姑娘是一起上的画舫,似乎和表兄也认识,遂生出些许兴趣。
“公子再想想,”傅清禾嫣然巧笑,轻轻将手放到了秦陌的肩上,“今日有缘,我还想邀你一同去吃酒呢。”
她身边一位随行的华服男子见状,怀疑傅清禾在胡乱搭讪,忍不住吃起味儿来:“清禾,他就一落魄书生,不像是来买书,倒像是给人当写工的,咱们别理他了好吗?”
这华服男子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儿子李旻,素日横行霸道,高傲得很,他见秦陌还愣着不走,没好脸道:“看什么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秦陌顷刻反应过来,退开几步,打算绕着她走,这时徐丫头从楼上下来,见了傅清禾,惊喜交加道:“老板,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他在原地呆了呆。没听错吧,傅清禾是青柏居的老板?
徐丫头扭头又看到秦陌,奇怪地问:“你怎么还不走,那本《疯》可火了,你再多抄几本来吧!”
傅清禾听了,若有所思地瞧着秦陌,笑道:“真巧,原来公子还是我家的雇工,我想请你一顿,你来是不来?”
受到忽视的李旻大为不快,他叫了起来:“清禾!我们吃饭,你请个外人作甚,白白扫了兴致!”
“谁说,我要同你吃饭了,”傅清禾敛了笑意,眼神刹那凉了下来,她抬手,手指划过李旻的下颌,停在他的耳后,不知何故,李旻居然微微战栗起来,“我不喜欢擅作主张的人,你回去吧,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好、好。”
李旻眼神闪烁,面色发白,但他仍是听从了傅清禾的话,打算离开青柏居,在临走之前,顺带狠狠剜了秦陌一眼。
秦陌表示很无辜,他招谁惹谁了,莫名其妙!
徐丫头看看老板,然后看看秦陌,发现他们似乎认识,识相地闭上嘴,与小厮一起招呼客人去了。
傅清禾神态自若,梳理着搭在肩上的乌丝,等待秦陌的答复。
此情此景,秦陌还能说什么?
即便这人不是自己老板,就冲着她前一刻的变脸,他也不敢贸然相拒。
女二肯定不是个善茬,眼下回绝,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乎,秦陌可怜巴巴地被女二拉走了。
顺香楼,三楼雅间。
傅清禾向招待的小厮随意点了几道菜,同时让坐在一边的秦陌不要拘谨,她来结账。
秦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