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日起,秦陌果真如先前所言,天天早上都对着顾忘舒表明心迹。
上到主事的管家娘子聂氏,下到浆洗衣物的婢子,都有所耳闻。
他们对着这位来历不明的秦公子越发恭敬,生怕稍一怠慢,就连同他们的家主一齐得罪了。
顾忘舒并不回应,秦陌因而愈发肆无忌惮,嘴上像抹了蜜似的,说得天花乱坠,又甜又腻。甚至,他表白的时间和地方,也从早晨用完茶点后的厅堂,转变成了随时随地。
对着顾忘舒说甜言蜜语,仿佛成了他每日必做的一项功课。
就这样隔了十天半个月,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黄昏时分,秦陌放学后,与顾忘舒一同用晚膳。今日早上不见顾忘舒的影子,秦陌没逮到人,只好趁着吃完晚饭的空档,对他简略地表达了一番心意。
不料,顾忘舒一反常态,顺势说道——
“如此甚好,既然我们两情相悦,今晚你就来我房里睡吧。”
在一旁伺候的仆人见怪不怪,神色木然,对他们二人的对话充耳不闻。
坐在对面的秦陌反而右手一抖,双箸砸到桌面上,险些滚落至地。
他慌张地抬眼看向对方,眼神飘忽,结结巴巴道:“这样,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顾忘舒意味深长道,“秦公子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这句话,我更想让你在床上说与我听。”
秦陌只觉晴天霹雳。
说得这么露骨,这人是脸都不要了!
“白公子尚未娶妻,我又是一男子,我是怕影响你在外的声誉。”秦陌额头冒冷汗,对着一桌子精美可口的菜肴,再没心思多吃一口。
“你我既是有意,我怎好为了虚名,辜负你这片心呢?”
秦陌浑身俱是一颤,当即放下瓷碗,想找一个借口出去,然后撒腿就跑。
这破宅子,他是决计待不下去的了!
哪里想到,顾忘舒仿佛看穿了秦陌那点小心思,见他用饭完毕,起身径直走到他的身边,不轻不重地摁住其肩膀,温声道——
“随我一起回房吧。”
“……”
秦陌遍体僵硬,磨磨唧唧地被人拉起,牵了手,一齐走出所在的厅堂。
落日融金,暮云四合。曲曲直直的廊道上,秦陌为顾忘舒牵着,走了一路。
余晖下,两人的影子,亲昵地交叠依偎在一起。
握住他的那只手,温暖干燥,不失力度,然他自己却手上冰凉,脚下发软。
秦陌在心底怀疑人生。
这是逼得太紧,起了反效果?怎么会有人喜欢唾手可得的东西呢?
像女主那样千金难求的妙人,才更吸引男主的目光不是吗?
最重要的是,男主你清醒一点,你是直的啊!
怎么能说弯就弯!
有谁还记得这是基于言情小说构成的世界!
二人终于停在了房门口,进去的时候,秦陌还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几步。
此时,偌大的寝室内,唯有他们二人默然对立。
“那个……我还有功课未做,也得练字,”秦陌不死心地问,“晚一点再过来陪你成吗?”
“学馆那边,请上半日假便可,练字么,少一天也不妨事。”
顾忘舒垂眸,轻睨着秦陌,一字一句道——
“最重要的是,我已经等不及了。”
秦陌闻言,面上忽冷忽热,只觉得自己耳朵有问题,定是听差了。
等不及?
顾忘舒等不及要做什么?还要扯上他?
秦陌仿佛被小蛇咬了一口,忙不迭地甩开顾忘舒的手。
他步子蹒跚地退到门边,全然一副要破门而出的架势。
顾忘舒见他之前胆子大得很,现在畏畏缩缩抵在门前,想跑又不敢跑,颇觉有趣,不由莞尔。
秦陌见状,顿时恼了,疑心对方在耍自己,咬牙切齿地寻衅道——
“我俩都是男人,白公子对我硬得起来?”
“何不一试?”顾忘舒迈步而近,不理会对方的惊呼,倾身一把将人抱起。
这人往昔一贯是澹然无求的作态,而今秦陌慌张地仰头看去,他眼中却是乌云沉积,风雨欲来——
“到了床上,自然什么都清楚了。”
戴着白纱帷帽的段惜儿扬鞭策马,终是来到了这里。
望着眼前清雅离俗的宅邸,她感到有几分悲伤。
前一世,自己受伤后,被那个人救回,在这里栖身过两三个月。
那时,碧痕山庄已然覆灭。
她满心以为,他会帮她查明真相,不想背后的元凶,便是他。
多么讽刺。
此番前来,段惜儿并不为叙旧,而是因着秦默一事。
不知为何,这一世,段卉偷取流云璧的事并未再度发生。
她不仅失去了要挟段卉的把柄,连做掉秦默的谋划,也随之泡汤。
正万分困惑之际,她听说,秦默救下了段卉在外面养的那个野男人。
难怪呢,前一世段卉会偷轩哥哥娘亲的陪嫁品,本就是为了给那男人抵债。
巧的是,她把这东西拿去的当天,人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