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回到自己那间单人的杂役房,换下一夜未洗的衣物,对着木盆里的倒影,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而后去找书童念青,看看有什么自己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念青比原主小四五岁,他爹一心入仕,散尽钱财,连考十年才中了秀才,故而家境清贫。
李管事念在昔日旧友的情面上,把这孩子塞进山庄,眼下念青只做了少庄主不到五个月的书童,算生瓜蛋子一枚。
念青从前不敢靠近秦默,觉得对方一股子小痞子脾气,还搞拉帮结派那一套,吓人得很。
只是最近不知是吃错了什么样,人变得和善起来,甚至比以前更勤快务实,让人逐渐放下了成见。如是真有能让人变好的药,念青真想让他阿爹也吃一粒。
除去做少庄主的陪读,凡是些杂活累活,秦陌下学堂后得了空,都会替念青干,所以念青时不时也会指导秦陌习字。
自然,为了省钱,用的是少庄主平日丢下的空白废纸。好在少庄主为人宽厚,知道后也未曾阻止。
秦陌说他的字比学堂里多数学子写的都要工整好看,念青听后心里欢喜,教对方时愈发认真。
“不过,有时候字写得好,也不是桩好事。”念青忽然有感而发。
见秦陌云里雾里,念青问:“你不知道沈才子的事?”
秦陌摇头:“你说,沈行云?”
念青理所当然:“对啊,除了他,在我们觅城,还有哪个能真正被称作才子的!”
沈行云,又是这个沈行云。
秦陌最近老是听见这个名字,想到学馆里独坐后排的那个年轻人,不免多上心几分。
“那你说给我听听。”
今日中午,段闵轩正好与庄主外出,念青闲着无事,也乐得与人多聊几句:“你知道他祖父曾是太子太傅吧?”
秦陌点头。他听同窗们提起过,沈行云的祖上出过几个大官。
“他曾是书香门第,如今,没落了!”
“沈行云不像是肆意挥霍之人,莫非,是家里开罪了什么人?”
“猜得真准!”
“是谁?”
“这……不好说。”
“……”
“哎,别这样看着我啊!要真知道 ,再泄露出去,保不齐会引来杀身之祸!”
“那你方才说起,他写的字,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是听说,沈行云的字,很有特色,所以每次都是榜上无名。”
“可答卷不该是糊名封装的吗?”
“有人的地方,便能行便利。何况,能把前朝太傅一家搞下去的,手段非同一般啊。”
“……”秦陌将信将疑,毕竟念青也是听别人说的,真相如何,不好轻易论断。
他让念青再说些有关沈行云的事,念青似是对这人颇有了解,滔滔不绝地讲了许久。
直至太阳落山,有好心的丫鬟跑来说少庄主段闵轩回到庄内了,念青才止住话头,前去伺候。
秦陌耳边还嗡嗡作响,抬脚就往回走。
方才,庄主夫人孙如颜嘱托给他的事还萦绕在耳——
看着沈行云。
短短的五个字,委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询问缘由,孙如颜却神秘一笑,不予回复。
秦陌胡思乱想起来,沈行云生得俊俏,夫人对庄主不满已久,莫非……
这事得小心着办。若是自己误会还好说,若不是,他岂不是在帮夫人红杏出墙?
被庄主知道的话,可不了得!
但另一面,沐浴圣光的小钱钱又在向秦陌亲切招手——
他不管了!要想日子过得去,有钱才是硬道理!
明日去明礼学馆,会会这位落第才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