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醉鬼！
顾子昊怕秦陌摊上事，连忙对着顾忘舒赔不是：“这人是明礼学馆刚入学的，方才与我们几个一道吃酒，才几杯就醉得不成样子，小叔勿怪哈！”
他这时也顾不上稳妥，打算让小厮把人随便塞到楼上的哪间空客房里去，愿这位小祖宗可别再在世子眼皮子底下惹事了。
“我这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儿，就先把他带去客房了，小叔您随便点菜，我去去就回！”
顾子昊大步流星上前稳住秦陌，扶着他尽快离开雅间。
谁曾料到，秦陌在与顾忘舒擦肩而过之际，竟推开了搀扶着自己的人，转而俯身一把抱住了座席之上的顾忘舒。
他跪坐于地，埋首在白衣男子的腰间，像是怕冷那般，将上半身蜷缩在对方的大腿上，如同依偎着什么温暖之物。
“不要让我走，求你。”他闭着双眼，如醉梦间，“我喜欢你，好喜欢。”
顾小公子：“……”
近卫林越：“……”
顾子昊生平还没见过这等离奇的场面，哑口一阵。
沉默寡言的近卫已到近前，他干脆利落地擒住秦陌的肩，将之不费吹灰之力地拎起，拖到离主子数尺开外的地方。
见此，顾子昊咳了一声，他清清嗓子，开始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打圆场。
谁知，本是表情木然的林越，贴近看着了秦陌的长相，神色几变。
他将半睡半醒的秦陌交还给顾子昊，自己来到顾忘舒的面前，低声汇报了些事情。
顾忘舒把话听了，忖度一刻，起身面向顾子昊，略略解颐：“子昊，你的这位同窗，林越是见过的，也知道他家住何处。天色不早，我就不在此地多留了，至于他，林越会帮你送回去，你不必忧心。”
乍听之下，是一番好意，然同顾忘舒相处久了，便会明白他话语间的不容置喙。
顾子昊相信小叔不会干令自己难做之事，踟蹰片刻，点头答应。
秦陌是在颠簸之中醒来的。
他艰难地睁开双眼，看见了略微晃动着的车厢顶部。
一时之间，辨不得身处何种境遇。
他迷惘地眨了两下眼，随着知觉的逐步恢复，头脑的混沌晕眩与胃里的翻江倒海一并涌来，几声不适的低吟不由自主地从嘴边溢出。
眼下，他半躺在马车厢体的硬榻上，身下还垫了矮枕，可仍是硌得慌。总算明白了自己正在一辆马车里的他，正吃力地想支起身坐稳，倏忽间，对座年轻男子的声音传入耳畔——
“清醒得倒是很快。”
如玉石轻碰，温粹间透着冷冽，教人难以自持地想要靠近。
秦陌端正坐态，他一手抚着腹部，一手撑着座沿，无措地看向与他同乘的白衣男子，却在看清对方的相貌后，不期然地瞳孔放大。
叶宣！
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怔忪失神，一时半晌忘了言语。
慌张地撩开垂幔，他探头望向车窗外，只见古道上灯火阑珊，映照着绿瓦红墙，千门百户。
这里的夜晚，没有热闹喧嚣，没有川流不息，静得出奇。
心间热烈的鼓动，被几缕骤起的夜风吹熄。
冷，太冷了，怎么见了一个皮囊相仿的人，就把身处何地都给忘了。
在看到对方的一刹那，他竟恍惚觉得自己还在原来的世界。
碧痕山庄也好，明礼学馆也罢，都是他醉后做的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叶宣会跑来抱怨着把他叫醒，醒来后，他还能回家。
家。他的家。有人还在等着他。
心仿佛被桃花鱼温柔地刺了一下，痛痛麻麻的，细微而绵长。
“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秦陌深吸气平复心绪，先前在朝华楼的混乱记忆碎片被一点一滴地拾起，尚不够清晰，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自己醉后大为胡闹了一番。
这个人好像是顾子昊的旧识，秦陌隐约记得他们当时在聊天，然后……
自己好像是把眼前这个人当成了叶宣来着？
罪过罪过。
心虚之余，他忽然有些庆幸，好在这个人不是叶宣，如果他真的是在叶宣面前胡言乱语的话，那可就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了。
秦陌正想着该如何向对方道歉，不料——
“你抱了我。”
“呃……”
“你说你喜欢我。”
“不可能……”
“你还要我把你接回家。”
“什么！我……”
白衣男子一句接一句，波澜不惊的叙述让秦陌慌了手脚，他急于反驳，却碍于没有明确的记忆，无法准确描述出当时的情况。
他面上一烫，强装硬气道：“你在唬我？”
“哦，那你自己说说，今晚都对我做了些什么？”白衣男子语中含笑，等待着他回答。
“你！”秦陌眼神乱飘，语速飞快，“反正，我是认错了人，有什么得罪公子的地方，还望见谅。”
顾忘舒见他这般模样，轻笑一声，将此事就此揭过：“我是子昊的远亲，今日才落脚的觅城，为之前约好的赠礼去朝华楼寻他，因着是一部禁书，不便在府上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