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量都是练出来的,一看你就没怎么喝过!来,我刚点的这壶,就让给你了!”
玉壶被推到秦陌的眼前,那是满满一壶杏花酒。
“谁说我酒量不好!”
顾子昊在这时注意到这边,本想拦下这个微醉的家伙,但秦陌已斟满了一大杯,仰首就往嘴里灌。
“好!好!好!”
“秦兄,我们陪你喝,大家不醉不归!”
见此,这一桌子的醉鬼都鼓掌起哄起来,甚至扭头向侍候在一旁的小厮又要了几罐子量大的,其架势之豪迈,拦都拦不住。
朝华楼里的欢宴,自中午时分,持续到黄昏申时。
适时天色渐没,日轮西沉。
雅间里的学子们多半已是东倒西歪,由小厮安排车马送回府上,剩下清醒的几位也谢过顾少的款待,相互搀扶着寒暄告别。
顾子昊这厢送完其他友人,准备打道回府。
他转头见秦陌半倚在凉台栏杆边的靠榻上,吹着晚风,闭目睡得正沉,不由自主地摇摇头,心道,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
他走过去,用描金画扇轻拍了对方的后脑勺两下:“醒醒,散席了!”
秦陌并无清醒的迹象,顾子昊晃了晃他,还是不行,遂一时犯了难。换作其他人,他完全可以雇一辆马车把人拉回家,可现下的难点是,他偏没问过秦陌住在哪儿。
朝华楼三层有供客人过夜的客房,但就这样把人单独安置在这边,未免不妥。
钱不是事儿,顾子昊可以垫付,问题是这地方鱼龙混杂,况秦陌家里人见他入夜不归,着起急来如何是好?
“世子,您这边请,顾小公子就在‘天’字三号房。”
顾子昊耳边隐隐传来语带讨好的声音,他识得这声音的主人,是朝华楼的张老板。
还未待他做出更多反应,眼帘已映入一抹月白色的人影,其后跟着位身着劲装疾服、腰间佩刀的近卫。
为首的年轻公子,正是奉国侯府上的世子——顾忘舒。
张老板点头哈腰地将人引入雅间,小厮为这里点上几盏挂灯,旋即一道识相地退下去,并轻轻阖上红漆雕花木门。
“小叔!”
顾子昊大步凑到近前,迎面而笑,心里却大呼“完蛋”,把眼前人出现在此地的原因摸了个七七八八。
“今儿真的巧了,子昊上次见您,还是在尚京!都这个时辰了,吃过晚饭没,若是有空就让侄儿请您一顿罢!”
“子昊。”
来人唤他一声,音色沉沉,如夜里的天幕,教人辨不得其后的深意,“上次相见,你还是个会躲在自己爹爹背后的孩子,如今人大了,也高了,可怎么还是这般令人忧心呢?”
顾子昊面色一滞,低着头咬牙想,果真是来给他家老头子当说客的!
近日是在外玩闹多了些,但功课一样没落下!这就看不顺眼了?还搬出小叔来压他!
自家与奉国侯顾永昌同出一姓,祖辈沾亲带故,算是远亲。
老爹让自己喊顾忘舒一声小叔,俨然是存了一门攀附亲戚的心思。毕竟世人皆知,尚京奉国侯府上送往迎来,门庭若市,上到将相,下至平民,无一不想与之结交。
顾子昊的爹时不时就会邀顾忘舒来家中做客,顺便教导一下他的这个混账儿子,顾子昊自小对这位小叔敬畏有加,但终归是怕多一些,路上碰着都是绕着走的。
“和同窗小聚一番罢了,我爹这都要惊动您,未免小题大做了些……”
“是谁同你说,我是你爹找来的?”
“那……”
“上回临别之际,你求我带的礼物都忘了?”顾忘舒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册古籍,厚实的封皮上赫然写着《焦岭异闻志》的字样,“此书几近绝版,若你不要,也能在市面上卖个好价钱。”
言罢,他奄然侧身,似要将东西递予近卫收起。
“要!我要!小叔,你对我真太好了!”
顾子昊俄而转悲为喜,接过书册后用手来回摩挲一轮,随即小心地揣进了衣襟里。
“不是说请客么?觅城的朝华楼,我倒是头一次来。”
顾忘舒落座,神态悠闲自若,似有一叙之意。
侧旁的近卫自觉站到门边看守,身姿笔直,神情肃然,静默得令人怀疑这是一座雕像。
“哎,说是请客,这儿的张老板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不敢收钱啊!菜色倒是可以给您推荐几道!酒水也是上佳!”
顾子昊笑意攀上眼角,正要把小厮招来,倏忽间迟疑一下,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他一拍脑门,暗道自己忘性太大,竟把醉得不省人事的秦陌晾在凉台上那么久!
他转头看向凉台。正巧此时——
半掩的门扉边缘覆上清瘦的手指,被缓慢地向外拉开。身形不稳的少年朝里走两步,似气力不支,靠在朱红的门框上。
外头夜色阒寂,醉意初醒的人目光越过旁杂,落在白衣男子的身上。
他的神态醺然,眸子却是淬火般的明煊,正如背后空中那一轮高悬的孤月。
“你来接我回去了吗?”少年如是问。
顾忘舒默然,回视着这个陌生的少年,一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