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子衿意志坚决,不光是为查清谢翰林死因,婉婉更是敬她对夫君的这份爱重,这才抿唇点头应下,苏子衿方又轻轻闭上双目。
婉婉施针让苏子衿入眠修养精神,又转身同谢柔苏说道,
“谢姑娘莫怪,敢问你这嫂嫂平日待你如何?”
谢柔苏擦了擦泪水道,
“嫂嫂带我甚好,为着我跟少将军的事,她强撑着身子去侯府赔礼,就知她待我如亲妹,还请柳娘子救救我嫂嫂。”
“好,那我便信你。我乃侯府女眷,平日出门多有不便,现将这方子交予你,望你看顾着夫人按时服用,莫要见好了就停药,否则有性命之忧。待会儿让伺候夫人的婢女跟我学习艾灸的手法,我制的凝息香侯府之人应交到谢大人手中,按照方法每七日施艾,方能相辅相成,达到最佳效果。”
“柳娘子放心,柔苏记下了。”
匆匆忙完,已过了个把时辰,婉婉轻轻抬手擦汗,露出了缠着布条的玉镯,谢柔苏见之,便心下多了几分敬佩与暖意。
‘难怪少将军如此珍视,原是我不堪与之媲美,这位柳娘子乃心怀大意的良人,不能一同侍奉夫君也罢,就怕她嫌我无才,连个姐妹都不愿相称……’
“这样算是大体妥了,谢姑娘可将婉婉的话记住了?无碍,我回去后将一应细节写在信笺之中,在托人送来。”
“柳娘子……”
见谢柔苏说话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处,婉婉还以为她刚经历丧父之痛,又忧心嫂嫂,再加之跟侯府的亲事被迫作罢心中难过,便上前轻轻拉起她的手安慰道,
“谢姑娘节哀,月有阴晴圆缺,人亦不能总如愿以偿,姑娘年岁尚轻,风波过后,顶好的福气还在后面,莫要悲重伤沉,珍重自身。”
谢柔苏咬了咬唇,红着脸说道,
“柳娘子仁德恩重,柔苏无以为报,若娘子不嫌弃,权当今日多了个妹妹吧。”
柳婉婉双手一顿,垂下眼眸,谢柔苏见她犹豫,急着说道,
“娘子莫不是还在嫉恨父亲指证令尊的案子,不愿跟柔苏亲近?”
柳婉婉震惊地抬眼去看她,她却面带羞愧地说道,
“早在侯夫人有意相谈亲事的时候,阿兄便说过其中为难的这些事情,就算阿兄一直仰慕少将军英雄盖世,却担心我嫁进侯府无法直面娘子,受了委屈。”
婉婉在心里暗暗说道,
‘原来谢长柏并不是担心将军抬举妾室,是一早怕我使坏报复,可后来怎么又同意了?’
“谢姑娘言重了,奴家如今罪奴一个,实在不敢高攀姑娘,至于家父的案子……又同谢姑娘有何干系?婉婉虽然身份低微,却也明白君子之怒不及无辜的道理。”
谢柔苏不肯撒开柳婉婉的手,含着热泪说道,
“娘子莫要自轻,阿兄给嫂嫂带回来娘子制的药,说他信柳太傅为人,更信太傅之女断不会借医者之手行害人之事。阿兄太希望嫂嫂的病情能有所好转,所以满怀着希望给嫂嫂用药。果然,服了娘子的药人精神了不少,可见娘子是至纯至善的大好人……”
听到此处,柳婉婉有些愧疚,自己当不得那句至纯至善,便想将手抽回来,却又被谢柔苏攥得更紧。
“柔苏自小长在深闺,虽有父母疼爱,长兄照拂,却是个懦弱的人。方才见娘子怒怼母亲,又对嫂嫂的病果决处置,这便心生敬仰,柔苏可能这一世都做不成娘子这般的人物了,是以才冒昧说了方才的话,还请娘子不要介怀。”
“你知我在修理你母亲竟不气恼?”
谢柔苏这才尴尬地挤出个笑意说道,
“母亲强势,娘子做了我早就想做,却不敢也做不到的事情。”
两人相视一笑,柳婉婉心中竟生出几分偶见故友的欢喜。
“不瞒姑娘说,将军本不愿就此放弃这门亲事,想着先与姑娘定了亲,待姑娘守孝三年之期一满再行婚礼。可谢翰林走得实在蹊跷,侯府担心谢姑娘安危,是以便不再强求。今日见到姑娘,奴家倒是替将军觉得可惜了呢。”
谢柔苏听得出柳婉婉言语中的善意,可她并不知晓父亲的死同两家结亲有什么关系,这边在心中记下,有机会再去问问兄长。
“我便不觉得可惜,若能跟柳娘子姐妹相称便是值得了。”
柳婉婉笑道,
“真就是多了个妹子,奴家哪里来的福气哦,今日匆忙,我得走了,怕将军等得急。有事让人带信与我,收到我自会想办法与你见面。”
急急辞行,柳婉婉来到偏厅时见乔楚天正与谢长柏说话,便站在五步外,福身垂目。
谢长柏神色凝重,想是乔楚天将他夫人的病情说与他知晓,看得出他亦是痛心疾首。
见到柳婉婉出来,两人便一同迎上前来。
谢长柏看了一眼乔楚天,这是避讳柳婉婉侯府女眷的身份。
“婉婉,谢夫人如何?”
“若是奴家再晚到一会儿,怕是谢家丧期又要延上一延了。”
婉婉越想越气,怎能由着人病重,却碍于面子不肯请大夫来看的,想是那周氏拦着,自己不稀罕市井医者,便也不让苏子衿看病,这才耽搁了。